叶凝依乘着轿撵缓缓到达庆元殿赴宴,早有一众妃子在此等候,她们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眉眼间更是娇羞动人。
她看着向自己请安的众妃忽然衍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不久前的自己也是这般,为了让他在席间多看自己几眼,早早的就开始打扮自己,只求能艳压群芳。
可如今看着这群光鲜亮丽的娇俏女子眼中却多了几分怜悯。
还未待她出声免礼,便听太监道:“皇后娘娘到。”
压下心底的烦躁,淡然上前请安,顾皇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免了众人的礼。
叶凝依将头垂的低低的,她讨厌看到皇后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然的样子,讨厌看到她看向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悲悯的神色,就仿佛是在可怜自己着一般。
明明是她抢了皇上的宠爱,可还偏偏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只是不知也不甘,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比不上她顾瑾瑜。
跟着众人入殿,坐上了自己的位置,没多久身为皇上的敖澈也到了。
叶凝依并没有抬头,只是跟着众人行礼。
而敖澈却也不看她,只是去托起行礼的皇后着,一脸的关切,就如同担心当初的自己一般着。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他竟也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
宴席与往日没什么不同,无非是些群臣贺岁,歌舞升平之象,并没有什么看头。
叶凝依正欲起身找个借口回宫。
却不曾想,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刚才还款款舞动的舞女竟上了主位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了身为皇上的敖澈脖子之上。
一切如电光火石般发生,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叶凝依浑身冰冷,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她。
时至今日,她还担心着那个无数次伤害自己的男人,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冷静自持的敖澈此时并未有所动作,他在等待时机,就在这时,女子抵着的匕首稍微放松了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欲扭住那女子的胳膊,那女子见眼前形势不对,慌忙拉过近处呆住的顾皇后作为要挟。
敖澈一心顾念着顾皇后的安危,心神激荡之下并未发现身后从袖子里缓慢拿出匕首的宫女。
叶凝依本就坐在敖澈的左下首,且眼风一直系着敖澈。
见此,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冲过去一把推开了敖澈,迎上了尖利的匕首,匕首穿膛而过,浸染了一地的胭脂。
那手持匕首的宫女早已呆住,敖澈赶忙趁着这空隙瞬间结果了挟持皇后的舞女,然后护住了皇后。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去管叶凝依着。
就仿佛,她不存在着。
原来,叶凝依是这样一个异常痴情的女子着,凌语之看到这里,也不禁有些为叶凝依抱不平着。
可是这样的叶凝依与现在狠毒的叶太后实在反差太大了着,甚至,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着。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叶凝依早已不知。
再次幽幽转醒时,天色已黑,唤来侍女才知自己已然昏睡了三日。
幸得叶凝依命大,那匕首只是伤在了腹部,太医说将养一阵子就好了,并无性命之虞。
这期间,敖澈从未来看过,只派来了最好的御医医治叶贵妃。
之后,海公公又带着圣旨前来,赏赐了一堆世所罕见的稀罕物。
但可笑的是,敖澈仍是在承欢殿陪着他心心念念的顾皇后。
叶凝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这样拼了命去救那个男人,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仅仅因为担心顾皇后受惊昏迷,便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三日,那自己为他挡的这一刀又算什么,他可有那么一丁点在乎过自己?
之后的之后,叶凝依一直呆在自己宫中,拒不见客,甚至连敖澈来了也被拒之门外。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魂魄的木偶,平静的过着一日又一日。
外面天气大好,叶凝依起了兴致,许久不曾出屋,刺眼的阳光尚有些许不适。
踱步来到自己院中的一棵木槿树下,轻轻抚摸着木槿树粗壮的枝干。
因着她喜欢木槿花,可又嫌御花园赏花不便,敖澈便命人移植了棵木槿树到宜阳殿院中。
她仍记得那日他一袭玄色长袍立在木槿树下,拥她入怀,轻柔的声音是她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他说:“有卿如此,朕定不负……”
可是一切却仿佛是梦魇一般着,让人有些傻傻的分不清着。
想象中的美好总与现实有些落差着,这时候,当时还是宫女的月嬷嬷上前谄媚的说道:“娘娘,看着娘娘如此痴情,就连奴婢都不由得感动非常着,可是娘娘可知,在这宫里,如果不能得到皇上的心,那便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着,所以娘娘,您若是想抓住皇上的心,让他还长长久久的惦记你,便只能生个孩子。在这个宫里,您若是有个孩子,便能牢牢的抓住皇上的心着,即使是承欢殿的顾皇后,那也是不可能比拟的。”
她倾覆到叶凝依的身旁道:“娘娘,在这个宫里,唯有一个忍字才能解决一切。”
叶凝依静默的听着这一切,却不说话着。
她的孩子会落,都是因为承欢殿的顾瑾瑜,若说她的心里对她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她心里对顾瑾瑜的愤恨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着。
可惜这些都不是能够作为仇恨的源头着。
叶凝依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年轻的她却伸手掐下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朵木槿花着。
经历过风雨的月嬷嬷看到她的这个动作,温顺的眸子里闪过些许得逞的光芒着。
平淡的日子一日日过去,叶凝依依旧是一身素衣度日。
不顾素衣下的那颗心却早已不复进宫时的天真着了。
终于,支撑着叶凝依最后的善良信念也在这日崩塌了着。
身为皇上的敖澈竟然病了……
一国之君居然病了,这对于朝廷上下几乎都是不小的震动着。
“娘娘,陛下,陛下他恐是撑不过今日了。”一素服宫女疾步步入殿内,眉间满是焦虑的神色,急急喊道。
殿中空荡荡的,漏壶中的水滴落在桶中,一滴一滴像是在进行着生命的倒计时。
内室中,叶贵妃正对镜梳妆,镜中映着一张妖媚中盛满清丽的姣好面容。
镜中人的容颜就像她的名字一般。
叶凝依,玉娆清丽,美的别有一番韵味。
闻言,美人画着眉毛的手一顿,嘴角勾起了勾:“皇上他不会薨逝的。”
从容的起身,轻轻理了理鬓角,优雅转身间已换上了一身紫色华服。
钗环摇曳作响,一如初时那个明艳而又张扬的女子。
款款踏出宜阳殿,她来到了葳蕤的御花园。
御花园一如往日那般百花争艳,她却再也不觉此间繁华。
园中寂寂,举目四望都是一派清冷寂静的模样,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抑,掐着人的脖子,让人难以呼吸。
叶凝依快速的穿过那片百花丛,走至一棵高大的木槿树旁抚着胸口喘着大气,空中不着时宜的轻飘飘落下一片白色的花瓣,本能的伸出皓腕。
望着手心的纤花,微微有些征愣。
她这样做的真的错了吗?她站在木槿树下,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
不,她没有错!
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