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琉星吸了口气，点头，对周妈道：“麻烦您照看两个孩子，我晚餐前回来。”

    “顾小姐放心去，我会照看好顾小小姐。”周妈弯腰，恭敬道：“不过顾小姐最好和少爷说一声。”

    “我知道了。”

    顾琉星和顾流沙打了招呼，小丫头沉迷在汽车模型复杂的拼接中，只是向她说了声“拜拜”，继续专心致志的研究汽车模型。

    ******

    傅家墓园。

    一行四人。

    顾琉星、叶寻、南桥以及刻碑师。

    白天的墓园和晚上的不太一样，此刻的心境与那晚的心境也不同。

    天气很好。

    夕阳火红，光芒刺眼，冰冷的墓碑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视野内，也有几道身影站在亲属墓碑前，神色未知。

    但顾琉星想，应该是落寞的，伤痛的，悲戚的，可惜的，怀念的……

    这里，向来是众多情绪的泄露地。

    拾级而上，顾琉星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腿越来越僵硬，连曲膝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突然，她脚被绊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的朝前摔去。

    叶寻慌忙扶住她，看见她苍白绝望的脸时，想要出口训斥的话咽了下去，唇抿得紧紧的。

    顾琉星咬着唇，推开他的手，强撑着站直，木偶一般继续朝前走。

    叶寻和南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心疼和无奈。

    哪怕那晚记忆模糊，顾琉星依旧准确的找到孩子的墓碑，很小，小到人看一眼，就会觉得眼眶酸涩，难以忍受。

    孩子，从来都是希望，此刻却和一群已近迟暮之年人同处，它该有多可怜……

    刻碑师问：“请问您是想刻什么字？”

    顾琉星望着平整，连划痕刮痕都没有的墓碑，声音飘渺，“顾流影之墓，墓志铭－这个世界我来过，立碑人－没用的母亲。”

    刻碑师一愣，随后点头道：“好的。”

    没用的母亲……

    第一次，有人这样写立碑人。

    刻碑师拿出工具，蹲在墓碑前，虔诚的低了低头，开始工作。

    刻碑的声音响起，顾琉星呆滞的眼神猛的一缩，浑身颤抖起来。

    叶寻上前一步，搂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抚。

    顾琉星忽然开口，声音麻木沙哑：“我以为，我能够很平静的面对，告诉它：我很爱它，纵使它不在，我也会念它一生，可事实上，我做不到。”

    她哽咽：“你说我多没用啊，连它都保护不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天真，它怎么会躺在这里……”

    而她呢，她昨晚竟然还会去想拿掉孩子，是不是真的不是的傅言宸的本意。

    她不止没用，还很可笑，可笑到再一次把自己推向幻想出来的世界。

    叶寻皱眉，目色隐忍，他一字一句道：“和你无关，如果傅言宸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怎样都不可能留下它。”

    顾琉星掩面痛哭，纵使叶寻那样说，还是免不去她心里的自责，只因母亲保护孩子，那是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而她，很失败。

    春夏交替，哪怕是墓园的风，同样温暖，没有想象中的阴冷，像是融进了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