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一层雾气在眼圈升腾，晶莹的泪珠，从它的眼角滑下。

    “你的母亲被城主所杀？是李老太太吗？”

    杨业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试探的问道。

    据他所得到的信息，应该是李老太太被城主府莫名害死，而屋里那所养的宠物，应该也是条蛇。

    可是这“母亲”之说。。。实在难以捉摸！

    “她就是我的母亲，她就是养了我40年的母亲。我好恨，我好恨，我恨我当初为什么要听母亲的‘与人为善’，我恨你们那一套假仁假义，我恨这贼老天不是说善有善报吗？报呢？报在哪里？报的就是要她无辜惨死吗？啊？呜！呜！呜!”

    堂堂真仙，甚至是金仙的妖修，竟如小孩子般呜呜大哭起来。

    杨业和师雨萌静静的看着黑蛇，两人对视却无言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它。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碰伤心处。谁说蛇类最冷血，那是未曾心留痕。

    “能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吗”师雨萌泪眼婆娑的看着黑蛇，她已经被黑蛇的眼泪所打动。

    此刻，她已经忘记了它便是水淹城镇的真凶，在她心中，只有这可怜的黑蛇，和它那无处发泄的怨恨。

    杨业其实也差不多，只是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李老太太也是蛇修吗？她为何而死?”

    “哈哈哈哈!她为人，我为蛇。怎么，你认为我不可以称呼她为母亲吗？

    她救我于生死，养我于襁褓，教我于懵懂，护我于危难，称其为母，不该吗？啊？”

    黑蛇恶狠狠的盯着杨业，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它不说倒也罢了，可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杨业仿佛被一根刺，扎到了内心深处那最脆弱的一根心弦。

    “你有李老太太如此待你，当年我也有几个孩子这般跟我说过话，他们都是我收养的弃儿。”

    “杨业，原来你的竟这般的善良。。。”师雨萌抓起杨业的双手，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本来杨业是有感而发，并非特意对黑蛇或是师雨萌所说，却没想到，师雨萌如此反应。

    “雨萌，你的反应是不是大了点啊？你哭什么？”

    “我觉得我的身世挺好，你那么伤心做什么”黑蛇这时候也插了一嘴。

    “你们。。。那你们都那么伤心干什么？”师雨萌已经意识到行为的不妥，急忙放开杨业，听到黑蛇的话，疑惑的问向一人一蛇。

    “我所恨的是这害人的道理，和那可恶的城主一家”

    “我是现在还没找到妻子难过，那几个孩子我倒是不打您”

    看这黑蛇已经不再萎靡不振，杨业并未接她的话茬，而是将白家是如何对待爷爷的过程说了一便，并未添加什么演绎，只是平平淡淡的诉说。

    黑蛇和师雨萌静静的听着，时而因愤怒跺脚大骂，时而因伤心轻声哀叹。

    “仇，当报则报，但却不应该连累他人！”

    “为什么？”黑蛇问道

    “而对于你，你要报仇我无话可说，但是全城的其他百姓，与你有何怨，与李老太又有何仇，他们本是乡亲、邻里，你要他们陪葬，你的亡母可曾乐意？”

    师雨萌已经将飞针收回，由长枪剌开的口子，也已渐渐止住了血流。黑蛇将头伏在盘旋的蛇身之上，眼睛看着地面，久久不语。

    “我本是山间蚺莽，不似其他巨蟒，我先天异变，体如麻绳。

    母亲当时从猎户手中将我救下，取名吞天，不是想要我有吞天的本事，而是嫌我饭量大，呵呵！

    可她却从来没有饿到过我。

    我当时只知吞吐天地灵气，后来机缘吞服过一颗水灵珠，法力突飞猛进。

    因为舍不得母亲一人孤苦，便一直如小蛇般与母亲生活。

    半年前，城主为了给他儿子庆生，不知听谁说的蛇如龙肉，便要将我抓去吃了。

    本来以我的法力，要将那些杂碎击杀轻而易举，奈何未曾向母亲透露过。

    母亲不忍我被人吞吃，便让我躲入山林之中。

    想着母亲向来与人为善，自己也就熄了杀那城主的念头，只想着躲过此劫就行。

    我夜间返回时，家中好像被洗劫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是东倒西歪，而母亲却不在家中。

    邻居在门前议论母亲得罪城主活该被抓，而当我赶到城主府时，母亲已经死去良久。”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再需要黑蛇讲述了，外面的湖水便是答案。

    “吞天，无论如何你不该杀人的，这里是我们真武天宗的地界，需要守护此地百姓安居乐业。”

    当听完黑蛇吞天的讲述，师雨萌有些犯难了，宗门的任务便是要斩杀。

    可是，此时却又下不去手了。

    一听到师雨萌如此说话，杨业暗道一声“坏了！”

    果然，听到她的话，黑蛇原本趴下的蛇头，再次抬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

    “不该杀人？无论如何吗？呵呵！”

    吞天不屑地笑道：“难道人杀兽便是天经地义，兽杀人便是作恶多端吗？这是何等天理？哈哈哈哈。”

    杨业将师雨萌拉到身后，独自与黑蛇对视，脑中急速运转，想着如何能平息它的愤怒，找到剩余人类才是最主要的，杨业双眼微眯，沉声说道：

    “李老太吃斋念佛，佛讲众生平等。我玄门修道，不信佛，妖有妖道，灵有灵道，恶有恶道。任何修士都有其心中坚守的道。大道无情，弱肉强食，大道有情，因果循环。李老太为善是因，得异族心甘情愿为子是果。城主为恶是因，被满门屠灭是果。”

    “对于你母亲的遭遇，我们很惋惜，对城主所做，我们亦很痛恨。平心而论，我若是你，也会灭其全族。善恶有报，天道昭昭。吞天，你修道有成，却一直隐匿，甘愿与母亲过凡人生活，你母亲教导你四十余年，这些道理相信你是懂的。即便再愤怒，我想，你应该不会背弃你母亲的信念吧？”

    “那些凡人有些该死，有些该罚，有些却是无辜，对吗？你既然连周围的草木都未伤分毫，我相信你也是可以分得清谁该死，谁该罚。为什么还要用愤怒来左右你的大脑，为什么要去牵连这些无辜的人呢？他们若未死，便放他们妻儿团聚吧！你为何不带着母亲的关怀，开心的活下去呢。”虽然是很笃定的说出此话，可杨业其实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愿意去尝试一下。

    黑蛇吞天怔怔的看着杨业，双目无神，而泪水，却在眼圈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