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郡主问起，那我也自当为郡主解惑。”沈长澜的目光再度落在画卷上。

    小郡主扯了扯姐姐的衣角，她总觉得不对劲，沈长澜是不会故意说谎的。

    姐姐这样继续追问下去，出丑的不止是她们，还有临月国。

    只是林萱瑶一意孤行惯了，在临月国不是被父母宠着便是被底下人捧着，哪里会在意妹妹的话。

    使臣们也好奇沈长澜是如何辨别真迹与赝品的，他们也想学会这个，免得买画时被骗了。

    “这墨莲是观山海的画作。”说起观山海时，沈长澜还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若是看过他的其他作品，便会知道他的落款在画卷右下角，离下沿五寸，右沿三寸的地方。”

    这是他自己的一个习惯，除了他自己，怕是也只有那些对他画作极其痴迷的人才知道。

    听他这样说，众人纷纷努力回忆起曾经见过的观山海大师的墨宝，确实与沈长澜所说没有任何偏差。

    而小郡主的这一幅画，落款要比观山海其他画高了些许。

    之前没有被沈长澜点明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后，这一点骤然刺眼清晰起来。

    林萱瑶见他有力地反驳了自己，讪讪缩回手，不准备继续纠缠了。

    沈长澜却没有就这样结束的意思，补了一句：“更重要的是，这幅画的真迹被皇后娘娘收藏，如今真迹在宫内。”

    其他使臣更是恍然，怪不得沈长澜毫不迟疑地说面前这一幅是假的，原来真的那幅在大齐皇后那里。

    这样难得的画作，也只有尊贵的大齐皇后配拥有了。

    林萱瑶听到这话，看到其他人皆是一幅认同的表情，再次被怄了一下。

    路卿凝是很尊贵，但也是她一直假定的对手，而这个对手又因为画作让她与妹妹狠狠丢了个人，她怎能不气。

    “皇后娘娘据闻是武将之女出身，没想到竟然也是爱画之人。”林萱瑶含酸地说了一句。

    没想到方才一直风轻云淡的沈长澜忽然严肃起来，目光也极其冰冷：“郡主慎言，皇后娘娘如何不是你可以说的。”

    林萱瑶自知失言，咬紧牙关久久不言。

    她有在前头，听见后面传来若有似无的嘲讽声：“她想入宫给大齐皇帝为妃，到现在连宫门都没踏进去，居然敢诋毁皇后。”

    “真把自己当宠妃了吗，大齐皇帝都看不上她。”

    林萱瑶转过头去，那些人都神色如常，像是刚刚没人在背后议论她一般。

    小郡主勾搭沈长澜不成，自己和姐姐都丢了面子，垂下头不再多言。

    他们正准备离开，小王子忽然离开队伍，朝沈长澜随意拱拱手：“本王想自己逛一逛，就不麻烦首辅大人了。”

    毕竟是一国王子，又不能强制对方留下来，沈长澜没什么异议，只对暗中跟着的影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分出一部分人尾随小王子。

    小王子离开沈长澜一行人，反而径自去了沈府，沈府的下人不认识他，见他长得又不像是大齐人，犹疑着要不要给他开门。

    “夫人，门外好像有外邦人找来了。”门房拿不定主意，叫人过去请示宁可。

    “外邦人？”宁可第一反应便是沈长澜带的那个使节团，难不成有人走丢找到这里来了？

    她正巧今日也无事，便披了件披风亲自去外边准备看上一眼。

    素来乖张跋扈的小王子一反常态乖乖等在外，他的侍从们不敢表露出来，内心却在暗自惊诧。

    要知道，在草原时，就算是大汗也没办法让殿下乖乖听话，怎么到了大齐反而乖顺了这么多？

    宁可很快走到门前，看到小王子，他今日换了一身大齐的装束，看上去比昨日要斯文许多，见宁可出现，他超宁可纯然一笑。

    “王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是与我夫君他们走失了吗？”宁可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还是开口问道。

    在听到宁可管沈长澜叫夫君时，小王子的脸不易察觉地阴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换上灿烂的笑容。

    “我与首辅大人没有走失，只是不想与那么多人待在一起。”他眨眨眼，“昨日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便想着让姐姐带我出去玩。”

    小王子确实要比宁可小上一岁，叫她姐姐倒也没错，只是宁可第一次被这样叫，有些新奇。

    所谓一见如故则是纯粹胡说了，她昨夜与这位小王子闹得那么不愉快，没想到他还好意思颠倒黑白凑过来。

    小王子像是猜到了宁可的想法，声音里添了几分委屈：“姐姐不会还因着昨日的事记怪着我吧，我只是在草原从未见过如姐姐一般的女子，一时昏了头。”

    “若是姐姐还是不悦，那便打弟弟几巴掌好了。”

    说着小王子抓住宁可的手腕，就要朝自己面上打去。

    宁可连忙抽回手，就算小王子言语上有冒犯，她也不能青天白日地扇对方耳光。

    何况他目光真挚，言辞恳切，她总不好再继续生气。

    “王子殿下不必这样。”宁可看着小王子貌似纯善的笑容，又想到他方才说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过了半天宁可才想起到底哪里奇怪。这话，她从前也常听过，一般是女孩子家的手段，用来表现自己的纯真善良哄骗男子。

    现在小王子用这样的话术来哄着她，她一边有些疑惑，一边忍不住理解了那些男子为何会被哄骗。

    “那么姐姐便是同意带着我游览京都了？”小王子的眼神亮晶晶，真像是一个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随侍在他身旁的下人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们可没忘记，这位最得宠的小王子是为何会有今日的尊容。

    当日大汗带兵攻打另一个部落，小王子先行一步烧了那个部落的粮草，立下显赫战功。

    那个部落的头领率全部族的人放下武器投降，大汗也应允了，小王子却赶在大汗到来前屠杀了整个部族的人。

    草原上除了大汗之外少有不畏惧他的人，大家都传说他是恶鬼转世，是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