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眼线的说法，与长公主有一段前尘往事的其实并不是如今的驸马，而是驸马已经过世的哥哥。

    即使是大齐人，也不得不承认驸马的哥哥贺钰是一个难得的文武全才，当年贺钰与长公主定下婚约，几次私下见面后更是情投意合。

    若是能够这样顺利地完婚，贺钰说不定会成为临月国的一代名臣，与长公主一对璧人夫妻和美。

    “后来呢？”那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宁可连忙追问。

    “贺钰公子在战场杀敌的时候被人算计背叛，死在了战场上。”

    宁可闻言一滞，虽然早就猜到了最终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为贺钰这样悲情英雄式的死法而叹惋。

    英雄死在战场上也不失为一种归宿，可是死在自己人手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据说，当年下手嫌疑最大的便是国君。”

    国君心悦长公主，不希望她嫁出去，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与别人成为一对恩爱鸳鸯，于是下此狠手想要把她一辈子留在宫里。

    但是贺钰的弟弟贺林拿着皇家与长公主的婚约，情求国君在他哥哥过世三年后把长公主嫁给他，长公主与同意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怀疑国君，国君也无法顶住这么大的压力，只能同意。只是婚后贺林与公主从未同房，公主也时不时被国君召入宫中。

    自己的心上人死在逼迫自己的手中，宁可默默为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她此前还误会过长公主是蓄意讨好这个皇兄，现在看来，大概也是被逼无奈。

    “我们要用贺钰这个软肋来对付长公主？”宁可明白沈长澜的计策了，可是贺钰已经死了啊。

    那女子对她微微福身：“贺钰还有一些部下旧臣，属下要做的便是带您去见他们。”

    贺钰死后，那些部下处境也都十分艰难，宁可过去时，见他们住在离皇城最远的小巷子里。

    她走过去想要敲门，门里跑出一个小姑娘，直直撞在她身上。好在宁可练过武功，下盘很稳，没被撞得趔趄，还能扶住那个小姑娘。

    “囡囡，又调皮了。”屋里走出一个夫人，粗布荆钗，穿得十分素简。

    见到宁可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她还有些羞赫：“不好意思，是小女太调皮，冲撞夫人了。”

    “不碍事。”宁可挥挥手，“我们是来找贺大人旧部的。”

    听到这话，夫人脸色一变，看了看身后的屋子，有些为难地请她们进入了。

    贺钰当年的部下好歹也是个七八品小官，却连个丫鬟下人都请不起，屋里处处透出贫寒意味来。

    屋内的男子闻言走出来，看起来有些落魄潦倒，眼中却寒光闪烁：“你们是长公主府派来的人，告诉她，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收她一枚铜子。”

    宁可先是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这么多年来，看来长公主也惦记着这些人，不时还会找过来，只是不怎么被待见。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她的人，恰恰相反，我找上你是想让你劝阻长公主。”宁可连忙解释起来。

    男子摇摇头：“不管你是她的人还是来劝她的都别来找我。”

    当年贺大人就是因为长公主才落到如今的境地，长公主就是个大麻烦，他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不敢再碰。

    “我明白你十分为难，只是若贺大人还在，恐怕也不愿意看到临月国血脉手足相残。”宁可只能试图搬出故去的贺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男子也有些动摇，贺大人一生清廉正直，爱民如子，他作为贺大人的旧部，确实不能坐实天下大乱而不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他如今也不大清楚权力中心的那些较量，只以为是长公主又胡天胡地了。

    宁可把废后废太子的事同他一说，他顿时脸色肃穆。

    这不是小事，说重了，这根本是改朝换代的大事。男子立刻表示，虽然自己人微言轻，但一定会联络其他贺钰的部下一同反对。

    宁可再三谢过他，还是为他留下了不少财物。倒不是为了贿赂，只是他还有娇妻幼子要养，这一去，可能便不会回来了。

    男子本不想收，但小女儿天真地在他身边转，他看着女儿不知世事的脸，心情复杂地收下了宁可的银票。

    顺利达成目标，宁可走出小巷，却觉得自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你们都是大齐的人，这么多年一直为了任务留在临月国，就不会想家吗？”宁可忽然问向陪着她一同来到这里的女子。

    女子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起这种问题，长长的眼睫垂下去，过了半晌才开口：“想过的，不过大齐也需要我们。”

    为了大齐，为了家人，她们才固守在异国他乡，小心翼翼地做着最为危险的事。

    宁可回到客栈时，贺钰的旧部已经悄然开始联络起来，沈长澜仍在院门外，隔着一段距离与贺林对峙。

    “你找到我，说了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贺林听着沈长澜一点点把过去的秘密讲出来，忍不住恼怒起来。

    沈长澜神色淡淡：“只因您与长公主是夫妻，想要您劝诫一下长公主。无论如何，您也不希望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吧。”

    那句夫妻奇异地让贺林脸色稍缓，沈长澜便明白自己猜对了，贺林其实也十分在意长公主，甚至他心里也有长公主。

    “你是丞相与皇后的说客？别想了，她最讨厌的便是这家人。”贺林不耐烦得挥手，重重关上门，巨大的力道使得门嘎吱一声。

    沈长澜吃了个闭门羹，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慢慢走回去。

    赶走了沈长澜，贺林脸上忽然神色一变，别人都认为他是个只能倚靠长公主的窝囊废，却鲜少有人记得他当年的智谋。

    那个人动机不纯，可他说的话却并没有错，长公主如今走的便是一条不归路。

    他急匆匆地朝着长公主的主院里赶，主院里也有下人朝外走，差点撞到他。

    “这么急做什么，连人都不看？”贺林呵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