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将绣鞋放下去,伸手又将绣花针放在头上揉了揉,叹道:“等这姑娘醒了再喂她鸡蛋汤吧,这绣花针许久没用都钝了,正好今日你要去市集上,便给这姑娘买半只鸡回来,顺便给我带点绣花针。”
老爷爷步履蹒跚,头发花白,后背虽然佝偻着,可是眼里却不缺乏世俗的天真。
老爷爷嘴角勾笑,驼着背走上前去,从锅中又盛出一碗鸡蛋汤来,端给老婆婆:“老婆子,鸡蛋汤多做了一碗,你也尝尝吧。”
老婆婆哎呦一声,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你个老头子,咱家老母鸡一天两个蛋,今天下蛋全被你给霍霍了,还怎么出去卖?”
“反正咱们平常也不喝一顿鸡蛋汤,正好今天借着这个姑娘的福气尝尝吧。”老爷爷笑得憨厚,讨好的将那碗鸡蛋汤端了过来,笑嘻嘻道:“我特意在里面加了你爱吃的虾皮。”
“你个老头子,又乱买东西!”老婆婆嘴上虽然怪罪着,可是脸上已经笑开了一朵皱纹花。
空气中弥漫着香香的鸡蛋汤气味,淮楚浑身酸疼的很,眼睛迷迷糊糊的睁了起来,入目所及,便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嘶——”她浑身疼的闷哼一声,只要微微一动,身上的肌肉就酸疼的很。
“哎哟,姑娘你可不要乱动啊,刚包扎的伤口又要裂开了。”老婆子见她醒了,心中欢喜的很,赶紧上去扶住她。
淮楚神色茫然的看着这里的一切,目光落在老两口的身上,见老两口面容憨厚,也不像是坏人。
“这是哪儿啊?”
“姑娘,你昨天晚上晕在树林里了,我们老两口捡了柴火,恰好就救了你。”老婆婆笑容满面。
目光在淮楚的脸上来回清扫,这小姑娘长得甚美,皮肤柔白滑嫩,发丝乌黑,看着她连连赞叹:“你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淮楚一惊,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一直戴在脸上的白色轻纱早已不见了踪迹,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我脸上的纱巾呢?”
她的声音轻微的发颤,吓得老婆子浑身一抖,赶紧从枕头底下将她的纱巾拿了起来递给她:“你脸上戴的这纱巾,上面很脏了,我就拽下来给你洗了洗。”
淮楚猛的将纱巾拽过来,赶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这张脸已经存在这纱巾之后许久了。
“你这姑娘倒是奇怪的很,明明长得也不丑,怎么偏偏还喜欢戴个纱巾呢?”老婆子一脸疑惑,忽然看见了旁边的鸡蛋汤赶紧步履蹒跚的端过来给她。
“这是我家老头子亲手给你熬的鸡蛋汤,你现在身体弱需要大补一下,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你吃,就先暂且垫补垫补吧。”
老婆子拿起鸡蛋汤颇有些尴尬,这姑娘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狼狈,可身上穿的衣服绸缎是他们永远都接触不了的东西。
老爷爷已经从外面将缝补好的衣服给拿了回来,上面有着皂角的清香,被方方正正的叠在了一起。
淮楚手臂微微颤抖的将鸡蛋汤接了过来,碗有些破旧,也有些烫手,里面放了很多的香菜和虾米。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手中的鸡蛋汤,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汤。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碗中。
“大娘,你们当初把我救回来的时候,可遇见过什么人在追我?”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
如果在这里是安全的的确不错,可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带来折磨和灾难,她是万万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老婆婆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发生的情况,当时便是她一个人浑身瘫软在杂草之中,身边还有几个野狗在徘徊。
“怎么会有人在追杀你呢,姑娘,我们老两口当时看见你的时候,你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老婆婆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娘,我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们说一下,我是在躲着别人的追杀。”她神色凝重:“万一他们有一天找到这里来——”
话并没有说完,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几个人在心中早就已经了然于心。
老爷爷神色更加复杂,拄着拐杖走到了旁边,看着她道:“姑娘,你这几天就放心的在这里养伤,我们这里属于深山老林,平常没有几个人能找到这里,就算我要去市集也得走上几公里的山路。”
淮楚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没有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群人真的找来了这里,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过几天我马上就走。”淮楚神色复杂,从怀中缓缓的掏出一条手帕:“刚刚听说大爷要去市集?”
“家里还有多余的几个鸡蛋,得去市集上叫那些鸡蛋,给卖了换点钱,顺便回来再给你买半只鸡补补身子。”老爷子神态从容。
淮楚在自己的怀中摸索了半天,却没有摸索出来自己的荷包,忽得想起荷包早就被临西那个狗贼给拿走了。
她咬咬牙,余光却突然看见了自己手中的那个镯子,这是娘亲在自己年幼的时候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礼物。
颤着手将手中的镯子取了下来,塞到老婆婆的手上,感激道:“大娘你们救了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这个镯子,你们拿到市集上去换点钱,应该也够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这个镯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到底还是能换一些钱财的。
“还有这个手帕,麻烦大爷路过京都晟王府,将这个手帕交给里面的一个侍卫叫闵宽,他看见这个手帕会明白的。”
老婆婆赶紧就摇了摇头,生气的开口:“我们老两口救你根本就不是想要你什么东西,你这样是把我们老两口当什么人了?”
“大爷,大娘,你们不要生气。”淮楚神色一急,却直接拉扯出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大娘赶紧就涌了上来:“你这个小姑娘不要乱动,身上还有伤,要是留下了什么疤痕就不好了。”
淮楚缓缓的躺回床上,却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