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宝的心思被四喜戳穿，面色涨得通红。

    可听闻白家要将白婉绣嫁给别人做妾，一张脸又煞白的。

    站在院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四喜见他这般轻轻一叹：“你呀，就是活该……”

    说完也不管他，转身就进屋去了。

    林家宝自嘲一笑，可不是活该。

    可笑完了，又觉得心里不甘，憋着的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本打算进屋了，可脚步一转，又出了门，往宫里去了。

    林家宝进宫突然，且时辰也不算早了，林月初还奇怪。

    待瞧见他魂不守舍的，顿时又吓得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让秋月被宋怡宁抱去偏殿玩。

    这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家宝也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才摇摇头，跟着又点点头。

    林月初越发疑惑起来，可也没着急，只叫夏雨换了宁神香，等着林家宝自己开口。

    不知是因为宁神香，还是因为别的，林家宝沉默半响，终是吸口气。

    开口道：“阿姐，我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可以说亲了。”

    林月初眨眨眼，半点没说话。

    就这？

    她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林家宝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应该是含羞带怯那种欢喜吗，怎么这会瞧着愁容满面的。

    她心思转得飞快，开口便道：“你想娶谁？”

    林家宝嘴巴动了动，忽而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林月初道：“白婉绣。”

    林月初见他目光坚定，不似开玩笑。

    故意道：“阿姐希望你娶个自己喜欢的人，你又不喜欢白家姑娘，娶她做什么？”

    又道：“如今阿姐是皇后，你是国舅，又是小国公爷，这京城贵女，还不都是任你挑，白家姑娘身份也配不上你。”

    哪知林家宝顿时就急了，连声道：“谁说我不喜欢她，她怎么会配不上我呢，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家宝一张脸涨得通红。

    难得的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娶她。”

    林家宝出身在江州的一个小村落，爹娘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即便他跟着姐姐水涨船高，可在白婉绣跟前，总有些自卑。

    白家想把白婉绣嫁给他，他不是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娶。

    人家姑娘温柔大方，知书达理，行事进退得宜，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跟他这种乡下来的，哪里是一个层次。

    所以他平素便尽量克制，绝不敢逾越，每当有人拿他跟白婉绣开玩笑，甚至还能翻脸。

    他觉得自己高攀不上白婉绣，而白婉绣也值得更好的郎君。

    可是，听到四喜说，白家要将白婉绣嫁给高门大户当妾，他这心里就很难受。

    他半点不敢觊觎的人，却要去给旁人当侧室？

    林月初哪里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可成亲这种事，关乎人的一辈子。

    她一现代女性，从来不喜什么包办婚姻。

    见林家宝如此，便肃着脸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白姑娘的？”

    又道：“你想娶她，那她想嫁你吗？”

    林家宝不知道。

    他沉默了半天，这才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

    委屈巴巴道：“我不想她去别人做妾，她那么好，白家怎么能这样委屈她。”

    林月初从这话里听出几分自卑来，顿时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不急着说话，只唤了夏雨：“你去把那面落地的西洋镜拿过来。”

    夏雨不解，可也没多问，应得一声，便去了。

    不多时，两个小内侍便从林月初的寝殿，抬了一面比人还高的镜子。

    那镜子打得十分光滑，镜面清晰，用紫檀木雕花框架着，十分雅致。

    林月初指了指林家宝：“你去镜子前站着。”

    林家宝不明所以，这跟他想娶白婉绣有什么干系？

    可见林月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站着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型修长，肩宽腰窄，五官柔和，虽不惊艳，但极是耐看。

    林月初问道：“你觉得自己长得丑吗？”

    林家宝盯着镜子瞧着稍许，认真道：“不算十分俊朗，但也不算丑吧。”

    林月初又问：“那你现在出门，别人都喊你什么？”

    “国，国公爷……”林家宝讷讷的应道。

    其实这个称呼，他受着有点虚。

    林月初再问：“那我是谁？”

    这一会林家宝却是与有荣焉道：“当今皇后娘娘……”

    “这不就是了，你长得也不差，还有个国公爷的爵位，姐姐又是当今皇后，想娶白姑娘有什么配不上的。”

    林月初认真的道：“而且，士农工商，白家在别人眼里，就是商户，说得再好听一点，就是农户，白家姑娘配你，别人只会觉得白家高攀了。”

    这也是为何，林月初当了皇后，林家宝封了国公，白家不好再有撮合白婉绣和林家宝的意思。

    他们自己也觉得，林家宝跟着皇帝皇后水涨船高，未必看得上白婉绣。

    林家宝也明白林月初表达的意思，可还是着急道：“怎么会是高攀呢，她，她那个好……”

    林月初无语，她沉默了半天，才又问：“你当真想娶她？要知道这京中想嫁给皇后的弟弟为妻的，可从宫里排到城门外了。”

    林家宝一脸正色道：“想。”

    在宫里待了一个时辰，林家宝出宫之时也没得林月初一句准话。

    他这心里火急火燎的，压根就不记得白家要卖养猪场的事了。

    到得夜里，白芨把查探到关于白家的事，送到林月初跟前，也跟着啧啧出声。

    “白家从前在京里，也算有脸面的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这么个样子了。”

    白家和养猪场都被烧了几回，白老二和白老三又是白眼狼，白老爷也是几度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白启胜除了白婉绣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火灾中丢了命，小儿子也烧伤，可以说是很惨了。

    林月初细细看得一会，倒也有关于白婉绣的。

    说是城西有个祖上蒙荫的伯爷，曾在白家养猪场订了三千头猪，如今白家给不了货，便要他们按文书赔偿一万两。

    白家都这么惨了，哪里还有一万两，一千两都拿不出。

    那伯爷便说要抬白婉绣回去抵债。

    而白启胜正是因为舍不得女儿去给人当且，才想着要将养猪场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