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天下乃是李家的天下,我跟殿下不同,以后殿下不必再为我出手。」
那时我认为林子兮不识好歹,越发关注他。
直到我发现李卫趁我不注意,变本加厉对付林子兮,他被李卫绑在了箭靶上,锐利的剑光在他脸上落下一道血痕。
我再一次救了林子兮。
他依旧镇定自若,「每次殿下出手,李卫就会更疯狂的报复,殿下还是别做无用之事。」
我才不信,「我偏要护着你,我倒要看看我李长乐护着的人,谁敢动。」
我没看到林子兮略有深思的眸光。
于是我向父皇请旨,让林子兮成了我的陪读。
日积月累,朝夕相伴。
我和林子兮关系越发密切。
那年寿宴事发生,我被父皇废黜,林子兮随我一同囚禁在青华寺,我意志消沉喝得烂醉如泥,父皇这道旨意令我心灰意冷。
我不明白,同是父皇的子嗣,李卫处处不如我,抢掠民女欺压百姓,为何父皇待李卫比我更好。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儿吗?
我正准备拿酒,却被林子兮一手打碎,他说,「殿下消沉已久,该想想别的出路了。」
我苦笑地摇摇头,满眼的绝望,「没有别的出路,子兮,我没办法再护着你了,你还是早日和我撇清关系,别被牵连。」
林子兮望着我,温和道,「殿下尚年轻,如今处于人生低谷未尝不是件好事,皇帝只是废黜了殿下,并未为难沈家,以李卫天资,登基后,必定百官苦难,百姓民不聊生,那时便是殿下登基之始。」
「这条路我会陪殿下一起走,生死不论。」
「林子兮愿为殿下献犬马之劳。」
他的话鼓励了我。
没错,我比李卫更聪明,凭什么我不能继承大统。
世道不仁,我便逆天而为。
8
沈六死后,我不再隐忍。
明面上与李卫作对。
太傅从中周旋打太极,维持表面的手足之情。
李卫终于忍不住,将和亲之事提上议程。
我出嫁那日,林子兮姗姗来迟。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见我目光扫过来,他恰无其事地回避,然后去嘱咐随行的婢女,我感觉到了不对劲,但碍于人多口杂,不便细问,只好作罢。
李卫专门派了支御林军护送我去蛮荒。
看似重视,背后的真实目的我和李卫都是心知肚明。
蛮荒向京朝献上的贡品一年比一年少。
不仅如此,蛮荒仗着部落人高马大,没少掠夺边境女子,甚至还趁京朝出兵倭寇,悄悄占领京朝疆土。
此举无疑在挑衅京朝天威,李卫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就需要一个契机开战。
有什么比京朝长公主身亡更合适的理由呢?
所以我是不可能活着到蛮荒。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而我早有对策。
队伍走了半日,我提出要去上茅厕,随行的将领只能停下,吩咐两位士兵护我周全。
我和婢女钻进了树林里,然后互相换了衣服,同行的将领并未起疑心,随后「假公主」提出想吃蜜饯,我身为婢女自然遵命,带着林子兮一同前往不远处的县城。
为了稳妥起见,我还安排了沈家的人会合。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随行的送亲队伍里安插了大理寺的人,这人观察细微,他向「假公主」问安时,「假公主」身上的香囊气息引起了他的怀疑,当众戳穿了「假公主」的身份。
短短两个时辰,我和林子兮就被追上。
御林军总共来了百余人,皆是手持短刀,应该是李卫下过命令,若发现我逃婚,直接当场诛杀。
林子兮挡在我面前,「殿下,您先走,我来断后。」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我要掌握沈家军。
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耽搁。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将人都留给了林子兮,「我在军营等你。」
随后,我只带两名随从前往军营。
待到夜幕降临,林子兮才策马赶到,他的一身白衣被血染红,我分不清那是他还是敌人的血。
林子兮下了马,向我拱手,「殿下,御林军百余人原地诛杀,无一活口,子兮不辱使命……」
话还未说完,他猛然咳出一大口血。
我震惊望着他,身体一愣,「子兮,出什么事了?」
林子兮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交给我,气息不稳道,「我无事,这是林家献给殿下的,可作为军饷。」
听到林家二字,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我死死揪着银票,气得浑身发抖,「林子兮,就算没有林家的支持,我也能翻了李卫的天,你又何苦白白受那顿刑。」
早在林子兮成为我面首之日,他就被林老爷子从族谱除名。
林家有家规,驱家者赐百鞭,以敬孝犹。
百鞭可见白骨。
林子兮眼神柔和,轻声轻语道,「总不能让殿下变卖家产吧,那不让天下人看了笑话,殿下登基后善待百姓,子兮也不算牺牲。」
我与林子兮相识已久,未曾料到他能为我如此。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说什么。
林子兮继续道,「殿下才是我心中的帝王人选,天公不作美,我怜惜殿下的遭遇,想与殿下一同看太平盛世。」
9
军队养精蓄锐几日。
我让副将通知所有人都轻装上阵。
从康县到长安数百里路,军队行进月余,悄无声息到了长安城外,未惊动宫中一人。
守城的将士里有林子兮安插的内应。
当夜,我率军造反,数千人长驱直入,如坚石不可挡,城内抵抗者全数被斩杀,血流成河火光冲天。
我接连杀了数余人,双目猩红,鲜血溅在我银色盔甲上。
沈家军直直逼近紫禁城,御林军节节败退,从虎门关退到殿前。
只剩下一众穷途末路的侍卫。
我举着长缨枪,大喊道,「主动降者,本宫不杀。」
就在残党放下兵刃之时,两名太监扶着太傅步履蹒跚从殿里走出,他推开身旁人,颇有风骨道,「李长乐,先帝对你有恩,你竟然敢做大逆不道之事。」
我冷漠地看着他,讽刺道,「有恩?赐死母妃,将我囚禁数年,残害沈家忠良,可真是天大的恩赐。」
太傅风轻云淡道,「先帝在位就料到有今日,立遗诏令皇上登基后赐死你,只是皇上心慈手软顾念手足,没想到你选择恩将仇报。若是你此时伏法,我可以向皇上求情免你死罪。」
我握着缰绳的手一僵,这话像是根刺一样扎进我心里,胸腔涌起一股怒气。
父皇曾经说过,长乐是朕的掌上明珠,京朝女子皆不如长乐,日后定要给长乐寻位如意郎君,若是敢对长乐不好,朕拿他试问。
这就是我敬仰的父皇。
讽刺至极。
如果说之前对父皇还留有一丝的留恋,这一刻,也消之殆尽。
我眯了眯眼,高喊道,「今日活捉李卫者,待本宫登基之日,封官加爵。」
我的话鼓舞了士气。
见我仍旧顽固不灵,太傅高深莫测提醒道,「先帝料到今日,怎可无应对之策,你这无疑是在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