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试镜结束了呀,刚刚导演说了,试镜完就可以离场了,面试结果会短信通知。」
工作人员还是不解:「这个机会难道对你不重要吗?」
他们都留下来,都在争相表现。
我轻轻摇头:「重不重要都在戏里。」
我老师经常骂我不够世故,但也夸我不世故。
「接下来,我要去做另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了。」
工作人员愣愣地让了路,一边惋惜:「可惜很多导演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但也有例外。
我刚迈出脚,就听到身后导演的声音,他气如洪钟地通知我:「杨千昭,你试镜通过了!」
我诧异地转头。
导演:「重不重要都在戏里,你很有天赋。」
「也很勇敢。」
他笑着挥了挥手:「现在大胆去做你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我拱手:「谢谢导演!」
未来很长一段路上,我都无比感激这个「与众不同」的导演。
我火速奔向隔壁舞蹈大赛现场。
我看到了宋秩的舞蹈老师。
老师站在台下,看到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热泪盈眶。
我从包里拿出纸巾。
老师握着我的手,十分激动:「杨千昭同学,谢谢你。」
「谢谢你成为了小宋前路的那束光。」
后来我才知道舞蹈老师其实是宋秩的小姨,她说年少的宋秩很喜欢跳舞,但差点放弃跳舞,因为我,宋秩重拾舞蹈,找回了自己。
舞蹈老师带我去了后台,宋秩刚下来,喘着气,看到我,还没反应过来。
小姨:「傻了?」
她拍拍他的头:「人给你带过来了,离颁奖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小年轻慢慢聊。」
小姨走了,休息室就剩我和他。
我憋了一口气,扑了过去:「我试镜通过啦!」
他僵硬着,然后轻轻推了推我:「有汗,身上脏。」
我反而抱得更紧了,还蹭了蹭:「不脏,香的。」
他哑然失笑,狠狠地抱住我:「昭昭,等会儿我有话跟你说,你一定要仔细听。」
「好。」
一个小时后,颁奖台上,宋秩拿着金奖,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聚光灯下,他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神情庄重,握着话筒的手还在发抖,他说:
「昭昭,我爱你。」
番外宋秩
高二那年,我因为跳舞,遭到了同性歧视。
我经常收到恐吓信。
抽屉里经常出现奇奇怪怪的虫子。
我的书被人划烂了,被人用乱七八糟的笔涂满了污言秽语。
那天放学后,他们把我堵在废弃的舞蹈教室,嘲讽我:「你一个大男生居然去跳舞,娘不娘啊!」
「你跟一个女生比跳舞,你好不好意思啊……」
「要不是你,那个奖就该是我女朋友的,你哪来的脸啊?」
「堂堂一个大男生搔首弄姿,恶不恶心啊!」
「你下面那玩意长来干嘛的,是摆设吗?」
「成天背着粉色的包,你以为你是小公主吗?听你室友说你里面的衣服裤子很粉啊,给哥几个看看呗哈哈哈......」
「怎么会有男生喜欢粉色啊,怪不得长得跟女孩子一样,是不是喜欢我们这群男的啊?」
「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声音像恶鬼,粗嘎刺耳,我一次次捏紧拳头,一次次挥出去,最后被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他们往我身上扔脏东西,在我身上撒尿,扒我的衣服……
我寡不敌众。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耳边是细若蚊蚋的猫叫声。
是我捡的那只猫,暂时被我养在这里。
它受了很重的伤,我感觉我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闭上眼,想就此在地上长眠。
但我听到了警笛声。
好像有人抱住了我。
我这么脏,不要抱我。
我这么恶心,求求你,我求你不要过来……
我虚着眼,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拂开我脸上的垃圾,她脱了她的校服外套,盖在我身上。
她说:「不要怕,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
我意识迷蒙,紧紧攥着那校服一角。
后来我醒来才看到校服上面的名字——杨千昭。
我生病了,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出现在阳光下。
听说那群辱骂我的人,被关进去了,但是因为未成年或是其他原因,不久后就被放了出来。
家里给我办了转学手续,我不懂,是我错了吗。
我妈说我没有错。
小姨说我没有错。
他们都说我没有错。
那,他们为什么还可以嘻嘻哈哈地继续上学?而我就要遍体鳞伤地离开?
是我有罪吗?
离开前,我回了一次学校,我弓着身形,压低帽檐,听到旁边同学的说话声:「杨千昭这么勇啊?」
「她带头写请愿书,要学校把那几个校园霸凌的人开了。」
「她就不怕被报复啊?」
「那你写名字了吗?」
「写了啊,杨千昭那一个班的名字都写了。」
「我也写了,那几个霸凌的人我早看不惯了,就算那些人家里有权有势,我们这么多人,还比不过那几个杂碎不成?」
……
我依稀记得那天太阳很炙热,我抬头看了看天,刺得我眼睛疼。
我脚步匆匆绕开教学楼,去了那个废弃的舞蹈室。
地上的血迹和脏东西应该是被人清理了,我在空旷的教室里站了很久很久。
音乐响起,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跳舞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我跳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趴在地上疼痛地喘息,久到黄昏来临。
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盆娇艳的玫瑰,盆底压着一张字条。
字迹飘逸有力:你舞跳得很好,加油!灿烂地做自己。
太阳为我留了最后一束光,光照在玫瑰身上,长长久久地绽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