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去，看向车窗外发呆。
马车缓缓驶动，坐在一旁的萧慎睁开双眼，视线落在沈清念的侧脸。
——
文和殿内，丝竹声声入耳。
大殿中央，仁德皇帝高坐龙椅，身穿龙袍，神态庄重。
接待使臣自有皇帝和太子及礼部官员，与萧慎似乎干系不大。
萧慎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眼中隐约可见醉意。
沈清念坐在他身边，牢记他说的“扮演好煜王妃”，想要劝他少喝一些，又觉得他大概不会听自己的，伸出的手顿了顿又收回来。
心中正想着若是萧慎醉得不省人事该怎么办，大殿的门突然开了。
是刚刚一直未见的太子妃——陈双双来了。
陈双双带着婢女匆匆赶来，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着仁德帝和皇后行了礼：“儿臣来迟，还望父皇母后恕罪。”
皇后开口问：“今日是怎么了？”
萧乾起身替陈双双回：“母后，双双今日身子不适，因而来迟了。”
皇后并未因为陈双双迟到而生气，听见她身体不舒服，反而还关心了几句。
沈清念忍不住心想，若是自己今日也因为身体不舒服来晚了，可有这个待遇？
想必不会，起码萧慎就不会帮着自己说话。
萧乾好像确实如传闻中所说，对陈双双极好。
陈双双身体不舒服，他便起身亲自扶陈双双入座，陈双双也对着萧乾微微一笑。
沈清念忽然扭头看向身边的萧慎，果然发现他双眼紧紧盯着陈双双。
但陈双双却好似并未注意到萧慎。
这毕竟不是私人扬合，沈清念在桌子下偷偷扯了扯萧慎的衣袖，他这才回过神，而后将沈清念的手拨开，继续饮酒。
宴席行至一半，沈清念突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有些坐不稳，不由得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住萧慎的胳膊。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她又匆匆将手拿开，生怕萧慎不耐。
身边的人却突然附身过来：“怎么了？”
男人离自己极近，低沉的声音就在自己耳畔，还伴随着说话带出的热气。
沈清念呼吸一窒。
原本只是突然晕了一下，这下却是从脸颊到耳朵都烧了起来。
见她双脸通红，萧慎略带紧张地问：“果真是不舒服？”
沈清念双手虚握，回过神说：“没事，屋子里有些闷，缓缓就好了。”
萧慎不置可否，却将二人桌上离沈清念稍远的那盘水果端过来。
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沈清念猜到了他的意思，心中一暖，拿起一颗葡萄。
入口清凉，也算是稍稍降了脸上的红热。
皇后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作，出口打趣：“先前陛下指婚的时候，煜王还不情不愿的，现在看来，他和王妃倒也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原本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突然被皇后当众点出来，沈清念又觉有些不好意思。
她嘴角带笑偷偷看了一眼萧慎，萧慎仍是好好地坐着，好似并未听见皇后在说什么。
沈清念收回目光，不经意地往陈双双那里一瞥，发现陈双双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地看着萧慎。
而这次却换成了萧慎神色淡淡的，不仅没管陈双双，反而还夹了一块鱼肉给自己：“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可得多吃点。”
边说着，边把里面的鱼刺仔细挑出来。
沈清念忍不住又看向陈双双，原本欲语还休的目光现在带着泪意，饶是沈清念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萧乾注意到陈双双情绪的变化，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逗得陈双双捂着嘴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萧慎突然扔下筷子，又拿起酒灌了一杯。
联想到从陈双双进门后发生的事情，沈清念隐隐地猜到了。
萧慎应该是看到陈双双和萧乾相处良好，自己心里不平衡，所以也在利用自己演戏给陈双双看。
可是很显然，萧乾又是真的待陈双双好，而陈双双今晚的注意力并不全都在萧慎身上，因此萧慎最后有些恼羞成怒。
席上欢声笑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沈清念凝滞片刻，而后重新挂上面具般的微笑。
北胡使臣阿依满突然说：“臣今日到大楚皇宫，果如传说中一样，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是有一样好似不如我北胡。”
仁德帝问：“哦？”
“这宫内虽则辉煌，只是夜晚却不甚明亮。我北胡宫中藏有数颗夜明珠，乃是北胡国宝，每颗夜明珠直径都足一寸，且一颗珠子发出的光辉，便比这殿中众多烛火还要亮。不知大楚的国宝是否也如夜明珠这般厉害。”
阿依满神色傲慢地说。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自古使臣觐见，主要是为了呈递国书，回答当朝皇帝的提问。
如北胡使臣这般炫耀国宝并且挑衅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且此次接待使臣，本就不是为了国宝比赛，大楚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准备。
见众人沉默，阿依满继续说：“人都成大楚地广物博，各种奇珍异宝无数，怎么现在竟然没有可比得上我北胡夜明珠的吗？”
大楚的朝臣们虽然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轻，可若是真找出什么东西跟北胡夜明珠相比，难免落入自证的圈套，自掉身价。
由着他狂妄，又显得大楚无能。
可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东西确保可以超过夜明珠的东西。
饶是一直显得没怎么有正形的萧慎，都坐直了身子看向阿依满：“使臣来访，本应由礼部接待。陛下看重与北胡的关系，因而亲自设宴款待，不成想原来贵国并非带着善意而来。”
阿依满轻嗤一声，认为这是大楚没有比夜明珠更加厉害的宝物而找的托词。
正当他以为自己赢得一筹之时，沈清念突然开口：“若要比起国宝，我大楚确有四宝，不知北胡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