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扬大雪中,一个身影跪在雪地里,任凭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头发上,凝结成冰。
沈清念身上只穿着被磨破的衣服,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大雪不断落下,身上也积了一些雪,天色渐暗,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脸庞被寒风冻得通红,嘴唇哆嗦着,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她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胳膊希望能多留住一些热气。
寒风凛冽,刺骨的寒冷让人无法忍受,煜王府里的下人们也躲在屋子里取暖,没有人关心独留在佛堂门口的她。
她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抬起头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沈清念突然想起三年前。
萧慎受伤后眼睛看不见东西,护卫们不在,他不敢轻易下山,躲在山上荒废的木屋里养伤,沈清念只好日日从客栈偷偷给他运送食物和药物。
有一天,沈清念抱着食盒回到木屋,却没发现萧慎的身影。
她心中一紧,害怕是萧慎的仇家找来,急忙跑出门四处寻找。
却在木屋后面不远处发现了以剑作为盲杖摸索着往回走的萧慎。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沈清念小跑过去搀着他边往回走边训他:“山路难行,你眼睛又看不见,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干什么!”
萧慎好似特别享受她的训话,一点没有生气,反而对着沈清念灿烂一笑:“听见外面有动静,我猜着应该是兔子之类的,出来逮了一看果然是。”
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沈清念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提了一只兔子。
可是他好端端地抓兔子干嘛?
“难道我还少你吃喝了吗?日日从客栈给你带饭菜,你偏要抓兔子干什么?”
萧慎朗声道:“这可不是抓来吃的。你下山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无趣得很,留一只兔子在身边代替你陪我解闷。”
沈清念一怔,抬头对上萧慎的眼睛,虽然知道他现在看不见自己,但还是红了脸,嗫喏道:“你……你才是兔子!”
说完甩开他的胳膊自己跑进屋子里了。
反正现在也到了门口,萧慎都能瞎子出门抓兔子,自己进个门也不是什么问题。
萧慎跟在她身后笑笑,摸了两把兔子,小声嘟囔:“可不就是跟兔子一模一样。”
他今日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笑,一瘸一拐的走着,要进门的时候却被破烂门槛绊了一下。
沈清念人在屋子里,眼睛却不放心地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要摔倒了又急忙跑过去扶住他。
男人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倒在自己身上,沈清念头撞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的冷冽气息,耳朵微微发红。
萧慎趁势加重力道,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低声说道:“想你了。”
沈清念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从胸腔里传出的声音,她还从来没有和异性这样接触过,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
双手虚握,她轻轻推了推萧慎:“你……你放开……”
萧慎略松开些她,但仍拥着她,认真问:“七八个时辰未见,你就不想我吗?”
沈清念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略抬头看了看萧慎,又迅速撇开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察觉到眼前的人应该是做了什么动作,但是萧慎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她的回答,无奈道:“我眼睛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做你是害羞不好意思说了。”
被萧慎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沈清念更觉得害羞,推开他走到桌子旁边开始摆弄食盒:“等你能看见了再说吧。”
萧慎抱着兔子懒洋洋地靠在一旁:“怎么,那时我就会发现你是我的仇人之女吗?”
不是也差不多了。
她心想。
将饭菜一一从食盒中拿出来,又扶着萧慎坐下,沈清念才说:“那时你就会发现我鼻斜嘴歪,面貌丑陋。”
萧慎不以为意:“正好,这样就不怕别人来跟我抢你了。”
这人说话太无遮拦,沈清念想到二人之间隔着的燕楚两国,心中有些烦闷,从他怀里接过兔子:“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明明意识越来越模糊,沈清念却能清楚地想起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
后来那只兔子呢?
她费力地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天晚上偷偷跑了。
也许被萧慎偷偷烤了吃了也不一定。
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倒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沈清念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她无力地张张嘴,终于晕了过去。
——
另一边,东宫听雪阁内,御医们进进出出,陈双双仍不见醒。
萧慎作为皇子自然不便进入太子妃的内室,留在殿外焦急等着。
煜王府派人来向萧慎汇报沈清念的情况,不管怎么说,沈清念也是燕国的公主,如果真的在王府里有个什么闪失,也不好向燕国交待。
听着下人的汇报,萧慎皱皱眉,她的身子当真就这么弱,跪几个时辰都扛不住?
他捏捏眉心,吩咐道:“去跟张维庸说,好好给王妃……”
话未说完,陈双双身边的宫女出来了,萧慎忙起身问:“太子妃怎么样了?”
“回王爷,太子妃醒了,暂时没有大碍。太子妃害怕您担心,特差奴婢来和王爷说一声。”
萧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宫女又说:“太子妃说,希望王爷不要怪罪王妃,此事王妃也是受害者,幸好太子妃误饮了毒酒,要不然中毒的就是王妃,王爷该更加担心了。奴婢还要照顾太子妃,也请王爷早些回府吧。”
经宫女提醒,萧慎又想到陈双双是替沈清念受的苦,脸色阴沉下来:“回府。另外让张维庸去看看王妃,别让她死了。”
小厮对着张维庸转达萧慎的话的时候,张维庸苦着脸问:“王爷的意思是,要好好治还是随便治啊?”
“许是……”小厮回想着萧慎说这话的脸色,“随便一治吧?留一口气就行。”
张维庸点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