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标家烤全羊离开始还早，类似聚餐喝酒，他经常是最晚才去的，去太早忍不住搭把手干活。

    他想去看看梁玉珍，心里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大晚上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旁若无人，实属罕见。

    梁玉珍喝完一杯又满上一杯，最后剩下谁清醒没人知道。

    那感觉令他想起挑花生到镇上榨油一样，排着长队，明知不会那边快轮到自己，中途去趟解手，却匆匆忙忙。

    每年夏收后，家家户户刚晒干花生马上挑到镇上去。

    有些家庭因为家里实在没油炒菜，不得不赶紧去炸回来。

    更多怕再不挑去榨油，家里小孩天天拿来吃，满满一大袋，不消两天减半袋。

    镇上榨花生油也成为一个时令，全镇榨油加工厂只有两间。

    为了不排长队，许多人天不亮就出发。但终究也要排队，总有人起得更早。

    两家榨油加工厂，都被村民诋毁过，他们认为榨油加工厂悄悄偷他们的油。

    挑一担花生去，换得半桶油。有时得油多点，有时得油少一些，都令村民怀疑。

    榨油后留下的花生渣，挑回来喂猪，猪可肥十来斤。

    小孩子还当零食拿来吃，脆脆香香，十分可口。

    陆景川不知道梁玉珍会不会心里恨他，想着到时送一台石磨给她磨豆腐。

    但也不怕梁玉珍恨他，他有的是办法哄她开心。

    他在巷子里信步闲庭，看到自己侄儿家禾和凯子轮流骑六婆家那条公狗，便走上前一人敲一下脑袋，又扭一下耳朵。

    吓唬他们别淘气，骑坏六婆的狗，六婆会骂人。

    家禾说骑不坏，他天天骑没见有事。凯子也表示骑的时候两脚还轻轻垫地。

    那条公狗摇着尾巴想来舔陆景川，陆景川拍拍它的脑袋，叫它今晚去啃羊骨头。

    公狗似乎听懂，发出呜呜的声音。

    公狗着实强壮，有半个孩子高，难怪小孩子把它当马骑。

    常听村里妇女议论，六婆就是靠这条公狗度过守寡的无聊岁月，真的无稽之谈。

    陆景川想到这，忍住笑两声。他问侄儿家禾考试考多少分。

    家禾天真地说：“语文十七，数学二十三。”

    听到这陆景川忍俊不禁，又扭了一下家禾的耳朵。他笑着训斥侄儿：“兔崽子，两课加起来还不够六十。”

    家禾说班里还有比他考得差的。

    “等你考六十分，我买方便面给你吃。”陆景川说。

    “两课加起来，还是只一课。”家禾问。

    “当然是每课六十分，语文和数学都要及格。”

    “我还是不吃了，等我生日妈妈会买给我吃。”

    陆景川哭笑不得。花儿私下告诉他，三个侄儿都是他儿子。

    陆景川核对一下他们出生时间，核对得上，欢天喜地。

    他并没有觉得对不起弟弟陆明泉，谁叫他冷落媳妇，迷失羊圈里。

    反正都是陆家的孩子，兄弟手足，能分担便分担。

    看着三个侄儿淘气长大，陆景川后悔当时没让她多生几个。

    她不愿意再生时，耐着性子去磨她，说不定她会回心转意，多生两胎。

    有了这三个侄子，陆景川才大度不计较陆家明是不是他的儿子。

    天天看着陆家明长大，他早就把他当成亲生儿子。

    陆景川告诫家禾和凯子，不要到猪圈玩耍，猪会吃人的。

    陆景川小时候曾听讲，隔壁村有个年轻醉汉晚上跌倒在猪圈里，第二天醒来发现肉棒被猪啃了一半，后来到医院急救才挽回一条命。

    但因为啃一半不够长，留不得种。娶了个媳妇回家，三年后仍是黄花大闺女，被一村人嘲笑。

    小时候听到这骇人的事故，陆景川惊恐不敢靠近猪圈，靠近猪圈都要捂住裤裆。

    有了儿子后，他时常嘱咐他们不要进猪圈玩耍。

    猪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那些小鸡不小心掉下去，定会没命。

    猪饿的时候，从猪栏探出头来，直想吃人。

    凯子见村长只顾跟家禾说话，他插嘴告诉陆景川，他语文考了八十五分，数学考了九十分。

    陆景川赞叹捏捏他的脸，叫他加油，以后说不定是位大学生。

    凯子有点失望，他以为陆景川也会买方便面奖励他。

    陆景川叫两个孩子赶紧回家洗澡，今晚到标叔家吃羊肉。两个孩子一溜烟跑开。

    他又在小巷溜达一圈，最后还是走进梁玉珍家里。

    “你到底怎样了！”陆景川问。

    “要你管，早死一千一万次了。”

    梁玉珍坐在院子凳子上，冷不防看到陆景川进来，心头的气马上涌起堵住。

    “又说不舒服，还坐在院子上吹风。虽说是南风，昼夜温差大，也要注意的。”

    陆景川进来院子轻轻锁上门。

    “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我扶你回屋。”

    “我都在屋里躺一天，让我看看天日吧。”

    陆景川本想抱起梁玉珍回屋的，听她那样说只好作罢。

    他不知作什么，以往找梁玉珍哪有闲过，都是奔着目的来的。

    看着梁玉珍楚楚可怜样子，陆景川拉起她的手，问她想吃什么，改天他去镇上买包华丰方便面给她。

    陆景川想着反正都要给孩子买，无非多买一包半包的事。

    “我可不稀罕那东西，家里有番薯芋头吃，有那个闲钱帮我买把木梳子吧。”

    “木梳子值多少钱，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去买实在难为情，你看我什么时候梳过头。”

    “买个梳子算什么，还有男人为女人买胸罩呢。”

    梁玉珍刚说完，陆景川开心地笑了。

    “你别不信，真人真事。售货员红着脸问那男人买多大的，男人用手比划一个圈。

    售货员惊呆了，她问男人确定不是说篮球，男人摇摇头。

    销售员只好拿最大尺码的给他，男人十分高兴。

    谁料到第二天男人被一个女人拉着来退货。

    女人委婉地跟销售员抱怨，她老公手感从没准过，过分高估她，芝麻认作西瓜。

    售货员羡慕对那女子说：‘有那样心大的老公日子才太平呢’。”

    陆景川半信半疑听梁玉珍讲完，觉得她在撒谎，哪有一个男人为女人买这些东西的。

    梁玉珍表示这样的男人细心，生活中肯定是十分温柔体贴的。

    她问陆景川如果要他买胸罩送给她，到店里应该怎么比划。

    陆景川举起拳头表示，梁玉珍脸立马拉下来，说你还是不要去买，小气鬼一个，连比划都不舍得画一个大饼。

    陆景川摇摇头，说自己在这方面不在行。

    梁玉珍说他们白认识一扬。

    陆景川看着梁玉珍被气得喘不过气，目光落入她的身上，怦然心动。

    他温柔对梁玉珍说：“我叫你凿一盘石磨给你，白天你磨豆腐，晚上我来吃你家豆腐。”

    “你想得美，我的豆腐用来卖钱的。”

    “我没钱怎么办？”

    “那你来帮忙磨豆腐。”

    梁玉珍说出这句话时，幻想着两人磨豆腐情景，心里倒害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