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原身术法高超，五感异于常人。

    秦止抬头看见她来，诧异了一瞬，转而换了微笑，轻声地问:“师尊怎么有闲心来这里了？”

    这笑不达眼底，让人一眼瞧出只是为了做戏。

    他故意的！

    不遮不掩，是不屑隐藏，却又叫人无错可挑。

    想不到师徒俩关系竟这么不好，程玉晚欲哭无泪，真是个天崩开局。

    程玉晚板起脸，“我的徒弟晕倒了，我自然关切，倒是你，是不是在阴阳一个为弟子紧张的师尊？”怕秦止听不懂，她补充道，‘‘阴阳……就是暗着讽刺。”

    她不按套路出牌，挑明了说，叫秦止一愣，收敛了笑意。

    “之前我们受伤时，有人说过，这不关她的事，或生或死，听天由命。”

    凉凉的声音传来，似玉石相碰，伶仃作响，让程玉晚心头一颤。

    原身竟如此凉薄。

    ……不管了，这个回答是个好机会。为了想个高情商回答，她绞尽脑汁，在几秒内用尽毕生才智,最终宣告失败，按着心中真实所想言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事物是一直变化着的。秦止，以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是一个好师尊。”

    女子向来凉情的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辉，衬得古板刻薄的脸也变得温情。

    秦止神色几番晦暗，不置可否。

    一番对话声音不大，却惊扰了床幔里的少女，她侧起上身，带有疑惑地朝程玉晚望去。

    程玉晚有些尴尬，做了件扰人清静的坏事。

    她朝宋妙言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你醒了，赶紧躺下好好休养。’’说着便想要走近扶着她躺下。

    秦止和宋妙言俩道目光都静静看着她。

    宋妙言将胳膊从程玉晚手中抽出。‘‘不劳师尊费心，我自己可以。’’宋妙言眼底是隐隐的嫌恶。

    可以理解，我慢慢来。程玉晚心平气和。

    【宿主这格局心态……本统看好你！】系统的话好似火上浇油。程玉晚充耳不闻，只当空气。

    她无奈收回了手，从绣有繁琐花样的袖子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放在宋妙言的床边。

    ‘‘这是上好的宁神液，对身体的修养大有好处，你每日一用。’’

    *

    望着程玉晚离开时随走动荡漾的一角衣摆，秦止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扬景：

    瓢泼大雨的夜、残破的老屋，屋外血光蔽日，嘈杂的打杀声近在咫尺。年幼的孩童紧紧攥住将要离去的衣角，泪眼盈盈，充满恐惧与乞求，‘‘求……求您，别扔下我……求求您，我做什么都行！’’

    声声哭泣，若是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不忍心，可衣袍被剑割开，女人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巨大的绝望压倒了他，幼童眼神变得呆滞，泪已经不流了，先前的仍干在脸上。小手握紧这最后的一块衣角，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死亡。

    ‘‘师兄。’’少女的声音唤醒了他，那幅画面消散在眼前。

    不要再想了。秦止望向宋妙言，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妙言，恭喜你胜了。’’

    ‘‘我也没想到呢，’’宋妙言弯眼一笑，抬头看了看屏风处无人，转而指着药瓶，幽幽诉说，‘‘师尊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可怜我，当初不是她非逼着我去比试的吗。’’

    ‘‘大抵是见你晕倒心中愧疚吧。’’他理解人心中突然闪现的一丝温柔，但终归只是一时心软，积习难改。

    他并未纠结这个问题，但心中仍疑云重重。

    ……当时扬上比得正火热，本该关注师妹战斗的他脑子里却发起了呆，无端忆起昨夜师尊惊慌的模样，再抬头胜负已定，他没看见宋妙言如何一瞬之间逆风翻盘，又为何毫无征兆的晕倒，刚才他在她昏迷时为她把脉，身体康健，之前受的伤也没有痕迹，难道有什么自愈奇能？

    谨慎如他，这些疑惑并未问出口，压在心底。

    *

    秦止走后，宋妙言看着雪白的瓷瓶，心中并未减少一丝对程玉晚的不满：当初既然硬逼自己参加比试大会，现在何苦装模作样呢。若不是……自己可要吃不少苦。

    越看越叫人厌烦！

    ……瓷瓶被摔得四分五裂，药浆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