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卫执，卫执压根不搭理她，嫌她多管闲事。

    他不说，她就只有自己胡思乱想，焦急等待。并暗自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没准在卫执看来，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她猜不透卫执的心思，只有等。

    没有根据的事，她也不打算说。

    于是许瓷至今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后来，卫暖是听裴明亭说的。

    他在公司观察到一个现象——几天没见过白佳。她一向在卫执面前出现得勤，如今见不到人是很奇怪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已经辞职了。

    至于为什么是让她自己辞职，而非辞退，是卫执看在那么多年的份上，给她最后的体面，就像是自己给她补上违约金一样。

    当然这些裴明亭并不知道。

    他听说这个非常突兀的消息，跑去找卫执八卦，后者根本不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抓耳挠腮了一阵。

    卫执不说，他转向卫暖打听消息，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她一向不喜欢白佳，对于这个消息想必很高兴。

    卫暖这才知道事情的终结。

    事情是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且这个结果是出乎她意料的惊喜。她遂不再说什么，只是暗自惊叹白佳此次的识时务。

    而许瓷是从白佳口中知道的。

    周五，也就是白佳从邻市回来这天下午，她从公司出来后约了许瓷。

    理由是她要出国了，想见许瓷最后一面。

    看见“最后一面”这个词汇，许瓷愣了愣，怎么听起来像是二人要经历生离死别一样，她不假思索地答应。

    下班后她就前往约定地点与白佳汇合。

    去的时候白佳已经等在那里了。

    对于她的到来，只是很平静温和地说了句，“你来啦”

    许瓷点了点头，觉得今天的白佳有些奇怪，没有往日那种干劲十足的精气神，有些颓废。

    许瓷意识到，白佳说得也许没错，这可能真是最后一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

    “怎么突然决定要出国？”

    许瓷疑问。

    白佳笑着，眼里是那种对未来的向往。

    “在国内待的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仰望他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想试一试不一样的活法。那种只关注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许瓷听她说完，缓缓点头，“你想好去哪个国家了吗？”

    她虽然对于白佳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有些好奇，但是她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她能听出白佳的心意已决，那便无需多说。

    “我从哪里回来，现在就回哪里去……那边的生活我很喜欢，也习惯了，再去别的地方，也要花时间适应。以后的话说不定会多去其他国家走一走，看看世界才不枉走这一遭啊……”

    “你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以前送白佳去做交换生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听说她可能不会再回来，许瓷突然有些伤感。

    也许这一面真是永别。

    白佳笑了笑，说：

    “放心吧，以后有时间可以出国来找我玩啊！”

    许瓷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等着白佳的话。

    她今天叫自己过来，应该不止这些话想说。

    白佳酝酿了一下情绪，重新开口，声音有些郑重。

    “许瓷，你知道吗，你是我从小到大一直羡慕嫉妒的人。”

    她看着许瓷，眼神飘忽，像是要透过她看到过去的画面。

    许瓷有些惊讶，不是因为白佳说嫉妒自己，而是她在此刻说这番话。

    白佳接着说：

    “我不光嫉妒你的成绩、头脑、家庭环境、性格，我还嫉妒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我曾经以为家庭环境我无论如何决定不了，也改变不了，起码成绩和性格可以改变。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学习，与老师和同学搞好关系大家就会看到我，并且喜欢我。

    我不求大把的男同学暗恋我喜欢我，我只希望卫执能够看到我，记住我。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因为我无论如何努力学习都追赶不上你的步伐，年级常年的成绩排行榜上一直都呈现一种现象——你一骑绝尘，把男生们远远甩在身后，而我又被男生们远远甩在身后。

    我连男生都比不过，拿什么去超过你？

    我之于你就是石头之于珍珠，在你的熠熠生辉下，我越发显得灰头土脸。

    这样的我，根本没有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当然没有勇气向光彩夺目的卫执表达我的爱慕，于是就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关注着他。

    我一边关注他，一边默默发奋努力，暗自祈祷着有一天我也能够学有所成，有能力站在他的身边，大声地向他说，我喜欢你。

    很多时候我都在庆幸，庆幸那个时候的卫执没有注意过你，我总觉得他一旦发现你，就会像其他人一样，瞬间喜欢上你。

    如果他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那对我而言将会是一个灾难，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如今看来，感情并不会分什么先来后到，就算他以前不认识你，如今依然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

    可见时间的长短从来就不是问题的关键。

    现在我反而有了不同的想法，我倒是希望他早一点知道你，那么我就不用耗费这么多年在他的身上了，说真的，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有点累……

    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不是你的你求也求不到，是妄求。

    卫执就是我的求不到，我无论做什么都求不到的人，那我还折腾什么呢？也该让自己好好歇息了。

    我的人生不能只有爱情，生活和工作更加重要。

    之前选专业，我是照着卫执选的，当时想着同专业能够离他更近一点，自己的喜好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但学着学着，我发现自己居然慢慢喜欢上它，喜欢上便离不开了。

    我已经被喜欢的人彻底放弃了，我不能再放弃我热爱的，那样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白佳不管许瓷呆住的样子，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

    说完，她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脸上难得有些歉意。

    “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瓷确实没有从刚才白佳的自我剖析中回过神来，只是机械地随着她的话摇了摇头。

    好半天，许瓷才意识到，高中时候的自己对白佳的关心根本不够，她从来就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只顾着自己看书学习，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和同学。

    察觉到许瓷的愧疚，白佳拍了拍她的手背。

    “许瓷，你不用觉得是自己的错，你的心思从来都纯粹，一门心思就是学习，我刻意的隐瞒你是察觉不到的。

    我今天决定说这番话，只是因为它们在我的心里已经待了很久了，我不想它们一直待下去。心里装着这些，我根本没办法放松，说出来后总算一身轻松了。”

    说到这里，她换了另一种语气，打趣道：

    “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不然你老公又该怪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许瓷笑不起来，但她也知道过去的事情根本于事无补，当时错过了，现在再弥补就都变了味道。

    白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