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本来就不能事事如意。
凌云彻颓废地灌下一壶又一壶酒，只等酒精麻痹自己，身体不痛了，心也能不痛吗。
他黯然伤神的样子惊动了如懿，今日海兰早已和他说了卫嬿婉的事，言语间带着的怨恨叫如懿心惊。
在她不在的日子，海兰长成了如懿陌生的样子。
她今日本就因为凌云彻前几日赶蛇的举动绣了鞋垫想要感谢他，只是自己一得到他回来的消息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凌云彻，凌云彻。”她把埋头闷酒的凌云彻喊到门边，从门缝中将东西递了出来。
凌云彻听到了如懿的声音也放下了手中的酒，乖乖走向门缝。
“又怎么了？”他接过她递过的包裹。
“这是我绣的鞋垫，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鞋垫呢，但还是算了。”凌云彻在手中把玩过后又将东西还了回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凌云彻不愿与她细说自己的事情，站起身就要走。
“诶诶诶，你别走啊。”如懿着急喊道。
“我喝多少酒关你什么事了？”凌云彻不满地抱怨。
如懿小心地问他：“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有什么顺心不顺心的，我就是一个冷宫侍卫。”
“你这样子，不是为了前程就是为了女人。”
“前程？我出身下五旗，家境贫寒有什么前程？”凌云彻冷笑出声：“没有人看得起我，所有人都要离我而去。”
如懿安慰他：“出身下五旗怎么了？我还是上三旗的乌拉那拉氏呢，还不是身陷冷宫。”
凌云彻借着酒意大胆说：“你呢，被关在冷宫是你没本事，我呢，看着心爱的女子离我而去，因为我给不了她翻身的机会。”
如懿想起渣龙，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男人，也落寞起来。
他们的爱人都离开了自己。
戏剧地是两人爱人此时正在一床之上。
如懿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那个鞋垫你还是收下吧，我特意给你做的。”
凌云彻思考了一会儿，接过：“谢了啊。”
“你回去好好醒醒酒吧，我就不奉陪了。”
凌云彻并没有听她的，只是举起酒试图向月亮举杯。
他想自己也不是孤单一人，至少还有月亮陪着自己。
他忽得笑起来，虽然是笑声，但听着无端有两分凄凉。
赵九宵看不下去了，一把提起凌云彻：“你是不是男人？为了个离开你的女人就这样萎靡不振，大丈夫何患无妻，要我说我还感谢她离开了你，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叫你早日看清她的为人！”
凌云彻无奈地摇头：“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也有自己的苦衷，都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看着凌云彻失魂落魄的样子，赵九宵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她有苦衷，那我问你她的苦衷是什么，我倒是想知道她有什么苦衷！”
“……我……”凌云彻突然痛哭出声，“她是看不得我被欺负啊，她想为我报仇才这么做的，是我没用，让她一个弱女子去闯那狼窝。”
“这……”赵九宵说不出话来，他以为是卫嬿婉爱慕虚荣才……前几日凌云彻被几个小侍卫欺负时就是他拉走的人。
“唉……你也别太伤心，日子还是要向前看的。”赵九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回应他的是他凌云彻的通红双眼。
昏昏沉沉到第二天，凌云彻一醒来就看到放在床头的药瓶。
是嬿婉！她来过！
凌云彻的心雀跃起来，又被泼了盆冷水，她怎么会来呢，她是皇上的妃子了，怎么还会和自己一个冷宫侍卫来往。
别去想，别去念。
凌云彻告诫自己。
成为妃子的好吃有很多，比如他面前一桌丰盛的菜肴，寻常侍卫的伙食只是一般，送来时不吃一肚子冷饭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去管味道呢，总有放假的那一天可以出去吃放松放松。
火腿鸡汤，山药酥肉，酱肘子，红烧鸡腿，炸春卷，另有爽口小菜两碟。
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侍卫的日常饮食。
虽然都是些寻常的材料，但不是寻常的做法。
炸春卷送来时居然还是热的，外皮酥香让人胃口大开。
想也知道花了很多心思。
御膳房离冷宫又远，提膳的小太监将食盒给他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他。
是在可怜我吗？
凌云彻看着一桌的美食毫无胃口，余光瞥见地上散着的鞋垫，两下就想好了这桌菜的去处。
如懿和惢心在江与彬来过之后知道她们的膳食都是被人特意叮嘱过的，加重风湿的菜色，无奈只好一边吃着温补的药一边接受这不怀好意的饭菜。
看见凌云彻的出现两人也是没想到。
“你怎么来了？来坐。”如懿招呼着凌云彻。
凌云彻一眼就看见她们吃的菜——豆芽炒鸭血盖着底下的白米饭。
他将食盒打开，不顾两人惊讶的神色，自顾自的摆放着菜肴。
“凌侍卫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送这么一桌子来？”惢心好奇地问。
“是啊，凌云彻，怎么不声不响地送菜来。”如懿附和道。
凌云彻不经意开口：“我呢，突然发财了，这么一桌菜我也吃不完，想着你们两人在冷宫这么可怜还给我做双鞋垫就想起你们了，吃吧，不用谢我，你们应该好久没见这样的菜色了。”
使了银子还只有逢年过节能吃些鸭肉这类的荤菜，平日里都是吃素的两人自然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但如懿还是坚持问道：“凌云彻你实话说，是不是遇着事了？”
“哎呀，都凉了，你们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不吃我的那些同僚肯定吃。”
“主儿……”惢心有些为难。
想到惢心跟着自己在冷宫里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一桌子菜摆在面前都不能吃个痛快如懿就有些心疼。
“凌云彻，那就多谢你了，只是我看这菜都没有动过的痕迹，想比你也没用，不如就坐下来一起同用。”如懿建议道。
“我？算了算了，找个盘子给我装些我出去吃。”凌云彻拒绝。
“如此也好。”如懿点点头，吩咐道，“惢心。”
惢心诶了一身，就给凌云彻分装起饭菜来。
结果自己还是坐在地上吃了。
凌云彻暗骂自己不中用，心中又有些甜蜜。
这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