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端坐在船舱里,因着头上的红盖头,瞧不清外面的模样,只觉热闹极了。不多时便靠了岸,由侍女扶着下了船,悄悄向盖头外瞟去,只看得到红色的衣角。
待诸位新娘皆走上岸站定,便有一群侍卫打扮的男子手持弓箭将其包围,不知是谁先察觉到不对劲先掀开了盖头,惹得新娘们都揭开来。
一时间,惊呼一片。花容月貌的脸俱惊恐不已。
利箭射出,钝痛袭来,便皆昏倒在此。
高高的城墙上,一翩翩公子静静地瞧着发生的一切。
一袭黑衣黑袍裹着冷风在城墙上舞动,衣袍上以金线刺绣的图案在此时被城墙上的烛火照的宛如河水波光粼粼,精致华美之风尽显。
像是气愤不已般扭头走向高墙深处去。
……
地牢内,阴冷潮湿的味道钻入婧姝鼻中,睁眼便瞧见一身着红衣如花面庞的美人坐在她对面蜷着身体。
对方也觉察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与她对视,温润的眸子里沁着泪,湿漉漉泪光衬得如花娇嫩的脸更添几分江南烟雨朦胧的味道。当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我们会不会死啊。”有新娘哽咽出声
婧姝侧头听着,伸手摸了摸肩膀中箭的位置,心下便一片清明。
出门前,祖父和他交代过,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江湖事江湖了,恩怨纠葛永不会断。江湖之中远有邪教猖獗,近有无锋肆虐,宫门便是这无锋的死对头,而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氏族也因无锋难分敌我。有些因惧怕无锋实力早早投靠,有些则暗通款曲。宫门则是一方清净地,固守旧尘山谷不出,这是唯一的净土。
如此想来倒像是有刺客或者出了别的什么岔子。若宫家当真要为保万一而全部杀尽,箭头便不会是钝的。况且,来旧尘山谷路途遥远,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化危急于平静,在路上便可以悄悄解决掉所有新娘。
想来宫门也是讲道理的,若真那么做也不好给江湖诸位氏族门派交代罢,便关起来仔细追查。
现下应当暂时是安全的,只待查清便好。
不过就算有什么打算此时也是无济于事,无处能用。
既来之,则安之。
索性蜷起腿脚,轻轻将头倚在门栏上,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前路如何,是否还能有安睡之时,趁此间隙,休养下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吧。
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地牢阴暗的走道深处响起,众人皆抬头望去,影影绰绰的火光下,来人身披玄色毛领刺金长袍,身姿挺拔修长,眉骨锋利,如点墨般漆黑的瞳仁流露出与婧姝心中所想的宫门不同的暖意。宫门,难道不都是像角公子一般气宇轩昂,沉稳有礼,眼神锐利如锋,一看便是掌权者的气度风范吗?厉害的人不是这样的吗?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一句话就像高升的太阳照亮整个房间,疑惑中带着期待的目光打在这少年身上。
“公子,这是怎么了”婧姝看着对面这位娇软美人抓着牢门,怯声怯气的与这位公子讲话。眼神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惶恐,可语气却叫人觉得她极力克制自身,尽量显得得体大方。
真是好一朵娇弱的花朵,莫说是男子,便是身为女子的她看见,都想多怜惜几分。
“你们当中混进了无锋刺客…”
少年环顾四周,将所有新娘的反应尽收眼底,有的惊恐,有的迷茫,独一位大方得体,不由多瞧一眼,这位女子长得红腮粉面,长眉入鬓,一双含情眼似水般柔和。红色的喜服在她身上更显得身姿轻盈纤细宛若杨柳。即使在阴暗的地牢里发髻松散,面上有些脏乱也难掩其光彩,无端叫人更添几分怜惜,这样的容色若说是仙子,想来也是有人信的。
“这你都不知道?”一新娘舒朗的声音传来“无锋是已经称霸江湖几十年的杀手组织,谁敢反抗他们,必定招致灭门之灾。好多门派都已经归顺无锋了,唯有宫门可以与之抗衡,所以我父亲才把我送来选亲,说这里是无锋唯一无法染指的安宁之地。”
“没错,所以执刃大人下令为保宫家万全,要将你们全部处死。”
一时间,众人听闻皆惊惧不已,啜泣起来。
连婧姝都身形一滞,心中大骇,宫门当真不顾江湖其他门派了吗?
她不能死,薛家不能亡
她要逃
婧姝不由出声道“所以,公子是来救我们的对吗?”青葱细嫩的手指紧紧抓住粗粝的牢门,期待的望着门外的公子。
“是,所以长话短说,我这便打开牢门,诸位这就随我走吧。”
不止是哪位姑娘中气十足的讲到“刚才他们叫你羽公子,你是执刃的儿子。你爹要杀我们,你却要救我们。这么好心,我不信”
公子慢悠悠回道“正因我不是执刃,所以才怜香惜玉”谈话间,牢门都被公子身后的侍卫一一打开,所有新娘一个挨一个的往出走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一群身着华服的女子在侍卫的带领下,在走道上不知等待着什么。
一个个都焦急万分,不多时,便看到羽公子和一个清冷貌美的女子急急赶过来。婧姝环顾四周,未见一门。偌大的宫门之中,一群待选新娘疾驰于宫道上都没有一人发现。四周越发静谧,出逃越发安全轻松,反而叫婧姝疑心大起。
太不寻常了,一定有鬼!难道放走新娘是假?
就不该信此人
这人一脸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不谙世事模样,早该想到这人无用。
现下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正无头苍蝇般乱看之时
咔哒
石门大开,原是要走密道。是她未见过世面多想这位公子了,心里略略歉意飘过
心中刚安定些,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字里行间尽是挑衅。
“宫子羽,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吗?怎么带到这儿来了?”
抬头望去,清瘦的身影正立于屋檐上,是个明眸皓齿,面若好女的少年。
他肤色很是苍白,瞧着像多日不见太阳养在深闺的女子,便是女子也不如他白。眼尾狭长环视众人,眼神冰冷的望着众位新娘,就像猛兽看到蝼蚁般,连多余的神情都不屑于施舍。
他身披棉缎金绣的玄色长袍,点点月光撒在衣袍上,金线好似活了一般,如鱼儿游动于水中,在衣袍上跃动起来。
明明长得一副翩翩公子的年轻稚气面容,却端的一身阴沉沉的冷漠。
“我是奉了少主之命,做什么不必向你汇报”
“你到底是奉命行事还是假传指令,你心中有数”
二人似是不对付,呛起声来
房檐上的公子也不多废话,冷笑一声便飞身下来
婧姝心中大惊,这是走不了了?
只见羽公子立马急声催促众人离开,快步迎上,可还是叫那位公子得逞,一记石子打在密道开关,石门当即关死。在一记暗器袭来,呛人的毒气瞬间充斥宫道尽头。
婧姝见此,慌忙掩住口鼻,也无济于事。如火烧过的雾气钻入体内,呛得她不断的咳,好像肺要咳出来一般,涕泗横流。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了色,视线也模糊起来辨不清东西。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一点一点向远处挪去,想远离这处,数日的奔波加之一夜未进水米,又逃亡至此还中了毒,娇小纤细的身体宛若风中柳絮,一阵风便能将她吹散了。
艰难的挪了几步,便没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