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正熟练的处理着厨娘帮她处理好的鱼,这是一条足足3斤重的草鱼,十分肥美。少女看着弱柳扶风,可下刀十分果断,咔嚓,鱼头就与身子分开。
洗干净鱼头放到一旁备用,一健壮仆妇此时已生好火。静姝挖了一勺猪油放进锅里,油热下姜片,待姜的辛香激发出来,放进鱼头慢慢煎之微焦,然后倒入一砂锅中,加入清水,放入一块早已切好的卤水豆腐。盖上盖子慢炖。
少女熟做着菜,不急也不拖泥带水。每日餐饭都有一道江南风味的菜是她亲自做的。
她曾在画本子里看过要想抓住一个人心,要从他的胃开始。从前在家,她也会偶尔下厨孝敬父母,手艺娴熟,如今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这些日的相处,她渐渐摸清了少年的口味,少年偏爱荤菜。少年人长身体,食量大,一盘肉菜下肚都不觉撑。今日这道鱼头豆腐汤,咸鲜味美,汤汁奶白,嫩滑的豆腐配着今日才打来的鲜嫩鱼肉,几颗红色的枸杞跟翠绿的葱花飘在上面,看的人食欲大动。恐怕这碗汤都不够他喝的。
饭香味顺着厨房的窗口门缝,悄悄的爬出去,钻入了少年的鼻子。
少年身披清风,头戴星光的走进徵宫的大门就闻到了这诱人的香味。
婧姝:“公子回来了,快来吃饭吧。”
少女端着两碗鱼汤正要跨过门栏进屋去。明灭的烛火透过窗户纸发着暖黄的亮光,天上繁星如被吹散在风中的蒲公英散落在各处,幽幽的药草香从不知名的角落飘起混在饭香里安抚着他一天的疲惫。
这与从前的徵宫一点都不一样了。
从前过于幽静空旷,安静的只能听到银铃的声音和自己的喘息声,甚至衣服的摩擦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少年沉稳的脚步声在那时候,能在庭院中回荡起来。
走进屋里,炭火烧的正旺,烘的里里外外都是暖洋洋的,纤细袅娜的身姿正在桌前忙碌着,一道一道的摆放着饭菜。一眼望去轻易就能知道少女的小心思,什么菜他多吃过两口,她都会暗暗几下,放的离他近些,什么菜他吃的少就放远些。
婧姝:“别忙了,快坐下吃吧。”
少年坐在桌前,动起筷子。
少女坐在他身旁,慢悠悠细嚼慢咽,端的一身淑女范。相比少年,优雅不知多了几分。倒不是少年不知礼数狼吞虎咽,少女是被娇养的氏族女子,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都是极其符合淑女标准的。这些在别人看来繁琐麻烦的东西在她身上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
小徵:“宫门最近事多,你离外边的人远点。”
少年头都不抬,像是随口一说,可是话语中藏着一丝抱怨。
婧姝:“是因为前些日子月长老身亡一事吗?今日去角宫的路上,瞧着侍卫巡查都变多了。”
小徵:“她不是好人,你不要再去了。”
那个女人脸上就写了两个字,无锋。可却像只泥鳅,怎么都抓不住她。
想起今日之事,少女思索一番,谨慎开口:“上官嫂嫂好像有秘密。上次去角宫进屋时,她起身迎我们时我们握过手,她手上有茧,应该是苦练武功留下的。今日嫂嫂给我讲了她初见角公子一见倾心的事。我总觉的不对劲。”
抬眼疑惑看向少女,不对劲?
小徵:“我知道她会些拳脚啊。她能躲过我,就算再不济也是个中流,若刻意藏锋那应该就是上流了。”
婧姝:“嫂嫂与角公子初遇是在几年前,若是身手不错那肯定不是近几年才练就的,一定花了很长的时间。那她被欺负时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又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救她呢?”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女人当初遇见哥哥一定是她费尽心机谋划来的,什么一见钟情都是狗屁。她就是藏在暗处的美女蛇,伺机伤害哥哥。
少年霍的一下起身,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走。
小徵:“你自己吃吧,我要去找哥哥。”
少女慌忙起身拉住他的衣角出声阻止:“公子留步。这些是我的猜测,不一定能当真的。公子一没证据,二没证物要如何证实呢?我观嫂嫂说话做事严谨周密,事情若无万全之策时,贸然行动打草惊蛇,让她更加警惕,以后在想抓住就难了。”
小徵:“那难道我就看着她日日陪在哥哥身边什么都不做吗?”
少年气愤不已,眼中似有火把,要烧尽眼前的一切。
少女拉着他坐下,轻轻解释道:“我们尚不知道她是何底细,不能轻举妄动。我和公子一样痛恨无锋,可若是不能一击致命,那便是祸患无穷。”
砰
一个茶杯被少年一掌击碎,化为痱粉。
婧姝:“我觉得上官嫂嫂可能当真不是寻常闺秀,公子是男子,又是江湖中人有所不知。寻常的世家大族是不会让女子苦练功夫的。多少年来只出了一个前朝征西将军那样不惧留言会教授女儿功夫的父亲。上官嫂嫂的家人就那样无惧世俗肯让女儿如此吗?”
婧姝:“就算是嫂嫂实在倾心角公子,想与之相匹配,不顾一切辛苦练就。可我听公子说上次囊带丢失时,徵公子都搜了她的身了,上官嫂嫂还能对着角公子声泪俱下句句直言爱慕之情。这也不是寻常闺秀能做得出的,名门淑女都是要骨气要脸面的,不会这般低三下四低声祈求别人垂怜施舍自己一些情意的。”
就算是她这样为了求生而豁出脸面费尽了心思的人,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如此卑微,只求能留在那人身旁。
若是她被自己夫君得亲弟所侮辱,而自己丈夫却袖手旁观的话,那她会毫无留恋的离去。她可以为了活散尽千金,为了活攀附别人,嫁给别人,可她还有那一丝尊严。
婧婧:“不过今日谈话间,我觉得嫂嫂对无锋的恨意恐怕不弱于你我。我愿意相信嫂嫂对角公子的情意是真的。可我不信嫂嫂无所图。被那样欺辱还想留在对方身边,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极大的勇气,还要抛弃自己的尊严。如此费尽心思只求留在角公子身边,她一定有想得到的东西。”
上官浅有所图谋他一早就知道,可她有秘密?能有什么秘密,还不是她就是无锋。
小徵:“知道她心思不纯,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剑。为什么你和哥哥都不让我这么做,明明她就是无锋。”
越说越委屈,嘴角都向下撇了几分,真像是被母兽抛弃的小兽。看的静姝心中一软,伸手握住少年宽大温暖的手掌,柔声抚慰道:“我们都信的,角公子出生入死定见识过的人数不胜数,角公子一定看得出来。他不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少年越发失落:“能有什么原因,我看我哥的心是被她霸占了。”
果然是个孩子一样,只想获得哥哥独一份宠爱的小孩。
静姝将头轻轻靠在少年肩上,轻声细语道:“你是角公子最宠爱的弟弟,是他亲手养大的花,他心里一定是你的位置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是吗?
哥哥心里他是最重要的吗?
好像不是,第一重要的是朗弟弟。他不想与朗弟弟争什么,只想哥哥心里能有属于他的角落就好。
可上官浅一来,好像他更不重要了。
好像他从不是任何人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个宫门好像是一头野兽,蚕食着那些女子,也蚕食着他。
他也想被关注,被在乎。
少女的发丝垂在他的臂膀,香甜的发膏味道他能闻的一清二楚。向下看去,就连睫毛翩翩然眨了几次都瞧的一清二楚,就像灵动飞舞着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