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公子轻手轻脚的为少年抹着药油,可仍是疼的少年不由咬紧牙关,青筋暴起。
小徵:“他一个绿玉侍怎么会如此厉害”
少年话说一半停顿了一下,似怕被人笑话他不如别人,神情有一丝不自然,而后咬牙切齿道“按他的实力,至少是个黄玉侍卫。”
角公子:“我回头查一下他”
角公子见涂的差不多便收起药油,少年也拉上了衣服,雪白的肌肤和青紫交错的伤痕都一起被隐藏在了黑色衣服之下。
小徵:“那要怎么指证宫子羽?医案我只拿到一半……”
话没说完,就见角公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齐齐看向门外。透过那条虚掩的门缝,被打扫的干净整洁到反光的地板上,有一个人的影子被日光拉的很长。
门被突然拉开,角公子一个闪身走出门去,一把抓住那个人影。
静谧空旷的庭院里,碗盏摔落在地,汤汁撒在地上。
一个委屈的声音响起。
上官浅:“宫二先生,你弄疼我了。”
原来是上官浅。
角公子:“你偷听了多少?”
角公子眼神冰冷,仿佛少女已经是一具尸体。
角公子当真是十分警惕,什么都防着她。
上官浅:“药油,我是听远徵弟弟受了伤,来送药油的。”
角公子眼睛一眯,释放出威压,紧盯着上官浅透露出杀意来。
角公子:“你果然在偷听”
上官浅并没有因此感到危字当头,反而大着胆子靠近一些,眼神极其坚定又笃定,仿佛是诱惑人犯错的恶神,诱惑道:“角公子,我有办法能帮公子把公子拿回来。”
虽然宫尚角面容仍是冷若冰霜,可是手却已经松开了。
树影婆娑人缥缈,角宫就像是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水,表面平静没有波澜,实则却有着强大的涌动力,猛烈的水流像怒涛一样潜藏在这深潭之中。
不同于角宫的静若深潭,涌动如怒涛。
徵宫的窗前,一张梨木方桌上摆着几支狼毫笔,一方松花砚,几张宣纸。纸上是画了一半的菊花,虽还没画完,可也能看得出这人细腻的画风就像她心里多愁善感。
月光是如此清冷,颤颤的感觉如一粒碎石,轻轻击在她似一潭温柔湖水的心底,轻轻荡漾,映照出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往日回忆。
尤其是在这冷如水的冬夜,萧瑟的意境更是加重了对往日的痴恋,在夜的幽寂中,在这份辽远的静意里,仿佛闭着眼就能感受到那份柔情。
那晚月夜下的惊鸿一面,仿佛就注定她一定会沉沦在他的情意中。
这个俊美绝伦的少年,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已经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乌黑茂密的头发又滑又亮,比这上好的锦缎都要顺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美目漆黑幽深斜睨着众生,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门猛的被打开,来人身披寒气,脚踏月华迈进屋内。正是那个少年。
小徵:“宫子羽要完蛋了。”
少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试探的问她:“你不高兴吗?”
婧姝:“宫门内斗,兄弟阋墙,正是让无锋一举攻下宫门的好时候,有什么好开心的吗?”
少女神思清明,全然猜到少年此话何意。
流言,就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刃,一下一下的慢慢的凌迟着人的心。宫门庞大,更是流言用武的好地方。
来宫门这段日子,下人们闲话时总是会谈论起宫子羽的身世,这事更是在他们嘴里转了不知几个来回,愈演愈烈,如煮沸的水。
谣言止于智者,所以她不信也不许侍奉的人在外传。
婧姝:“我知道公子与执刃之间向来不和,可他已然坐上执刃之位,自然不会轻易被更换。公子想扳倒他,无非是两个把柄吧,一是下人传来传去的身世流言,二是他没有能力领导宫门或已经至宫门所有人于危险之中。”
少女轻柔一笑,十分笃信的看着他,语气又轻又缓,像是飘渺的云,一早就全都料见了一样。
婧姝:“能力不足尚且可以规劝教导,但身世血脉出了问题,那就是任他在厉害也无法坐上去那个位置吧。公子是这意思吧?”
这些日的相处下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瞧得出少年对于执刃心怀芥蒂,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将他拉下马来。
少年挑挑眉毛,对于她窥探到他的心思也不恼,仿佛胜券在握,只是嘲讽一笑。
小徵:“这回,他可不会再让他跑了。”
这回你能看到我了吗?他连血脉都是假的,还整日往返烟花柳巷,现在还选了别人做新娘,哪里配得上她。
少女没有丝毫难过与急切,只是笑盈盈的向他求个赌约,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赌约。
婧姝:“公子可敢与我一赌?”
少年疑惑的望着她,只见她目光温柔的望着他。
一张鹅蛋粉脸,细腻富有光泽。一双水波荡漾的多情眸,顾盼有神。她不仅是粉面红唇,身材亦十分娇小。
上身一件水红锦缎外袄,绣着繁密的花纹,衣襟上还镶着珍珠翠领,内里是一条粉霞锦绶缎裙。
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发上攒着的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她从头到脚穿的戴的用的都是自己送的,他从前没有机会接触女子,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所以就只能学着哥哥对他那样,也送这些珠钗锦缎给她,每日为她把脉养护身体,日日将她娇养起来,为她奉上不差于她从前在闺阁时的待遇。
可是他对她这样好,她却欺骗自己,戏耍自己,厌恶自己。她装的这样好,等他溺在里面才猛然推开,以至于他如此气愤难过。
真是条厉害的毒蛇。
小徵:“赌什么?”
他倒是好奇,这冷心冷情的女子又要耍什么把戏,是又要来假扮柔弱夺取他的心软吗?
婧姝:“就赌是否如公子所想。”
少女一脸从容,不把他戏谑的眼神放在心上。
好笑,真是好笑,他怎么会输?他可是宫远徵,他不会输也不能输。
小徵:“我肯定会赢。”
少年十分得意,一脸胜券在握。嘲讽的看着这个自不量力的少女,仿佛她是一蝼蚁,而他是一猛兽。
可是他不知道,高大威猛如巨象,也是害怕小小老鼠的。
婧姝:“若我输了我自然会应公子一个要求,若公子输了,当然也要许我一个。”
小徵:“那倒是会让你失望了。”
少年佯装为她可惜,但是眼里的嘲讽溢出眶直插进她的心里。
从前只听传闻说这位公子手段毒辣,是难得的天才,初见时也的确令人望之生畏。可相处了这些日子,才发觉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个心思纯纯意气风发的顽皮孩子,只要别人略施手段,便会输得彻底。
就像她只是对他好一些,他就恨不得掏出一颗心给她。
就宛如一个流落街头的乞儿,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准备随时出手断送靠近他的一切人或物。可当你坐下来给他一个馒头,他就转瞬依偎在你怀里,冲着你撒娇撒痴渴望你更多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