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人们做好梦就算了，噩梦因为被认为会带来灾祸，所以人们对此十分忌惮...”
“有些先民在这时，便会尝试召唤伯奇... ”
电死鬼好奇的插嘴问道：“这种神兽竟然也能被召唤？”
书生鬼也有些不解，“这要怎么召唤，难道就喊一下它的名字？”
谢无难点了点头，“按古籍所说的仪式，倒也差不多...”
“伯奇食梦的文献记载，最早见于《睡虎地秦简》之中的《日书》甲种。”
“书中有言。人有噩梦，觉，乃释发西北面坐。”
“祝之曰：“皋！敢告尔矜奇，某，有噩梦，走归矜奇之所。矜奇强饮强食，赐某大幅，非钱所布，非玺乃絮。”则止矣。”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有人做噩梦之后，需要披散头发，并向西北而坐，并念诵以上咒语。
据说这样做便能召唤伯奇，将噩梦吞噬。
谢无难喝了口茶，继续道：“不过能以这种方式召唤来伯奇的，也都是些强悍之辈，他们的心念足以让伯奇感应到。”
“不过...普通人也有另外的办法，那就是驱傩仪式...”
谢无难这句话刚说完，就发现青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蹲在青萝腿上的大橘却出声问道：“驱傩仪式不是驱除鬼疫的仪式吗？这噩梦也算鬼疫？”
它在前任主人口中，也听说了些驱傩相关的信息，不过都是些只言片语。
谢无难看着被撸的一脸享受大橘，道：“我刚才说过了，那时的人们认为噩梦是鬼神在作祟。”
“在《后汉书·礼仪志》之中，关于驱傩活动有着更详细的记载。”
“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驱疫。”
“在仪式开始，需要在皇门子弟之中寻一百二十名儿童，作为驱鬼的侲子。”
“而这扬仪式的主角，便是方相式和十二神兽，咱们说起的伯奇，便是其中之一。”
听谢无难说到这里，大橘再次出口打断，“方相式，那不是远古的顶级大巫吗？他怎么会出现？”
“据说他长的可丑了，还有四只眼，方相式的名字就是畏惧样貌的意思。”
大橘一知半解，谢无难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里的方相式只是周朝设立的一个官名。”
“不管是方相式还是仪式中的十二神兽，都是由人扮演的。”
解释完之后，谢无难继续说起了驱傩仪式的章程。
“仪式开始之后，方相式领唱，侲子们齐喝：“甲作食凶，胇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详，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公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段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
“据传说，驱傩仪式之中会先严厉警告，劝解这些鬼疫离开。”
“若是它们执意留下对抗，便会遭受赫汝躯，拉汝干，筋解汝内，抽汝肺肠的惩罚。”
谢无难所说的内容并不算晦，不管是范闲青萝，还是鬼物异兽，听的连连咂舌。
对于谢无难的见多识广，范闲心中敬佩又增了几分。
“记载中的驱傩仪式极其浩大壮观，从宫内延续到宫外，通宵达旦。方相式和十二神兽一边起舞歌唱，一边围着皇宫连走三遍，最后举着火炬将那些鬼疫送出宫门。”
“不过在之后的朝代，这种仪式最后演变成了各种歌舞戏剧的表演。”
“直到现在，神州各地还保留着它的影子，尤其是荆楚一带...”
青萝点头道：“确实如此，荆楚古巫文化盛行，各种风俗还有所保留。”
“很久之前，那些山民祭祀我，也举行过一些傩舞有关的仪式...”
范闲听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谢大师你的意思是...把它召唤过来？”
谢无难点了点头，“大贵说神兽伯奇是被他抓来的，但如果伯奇不是有意而为之，又怎么可能会被他抓住...”
“有意而为之...难道郑市有什么它在意的东西？”
“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在各种传说之中，伯奇大多都是个正面形象，所以我才想着要不要把它召唤过来询问...”
范闲闻言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和高亮请示了一下，毕竟伯奇在郑市现身，也不是什么小事儿。
但是高亮的回复只有短短几个字，“随谢大师处理。”
不过谢无难也没立刻开始举行仪式，因为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并不适合召唤伯奇。
范闲将处理伯奇之事转交给谢无难之后，便起身准备先行离开。
不过青萝倒是没有着急起身，依旧悠哉悠哉的摸着腿上的大橘，而两百万和不要钱这会儿也凑了过去。
它们对这位前任山神，似乎天然便有着好感。
谢无难见青萝和它们一起玩闹，便问了一句，“青萝姑娘，范科长已经走了，你不一起吗？”
青萝连连摇头，然后看着谢无难道：“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范闲和谢无难闻言都愣了一下，“你住在这里！？”
青萝把头点的飞快，那几只异兽也眼巴巴的看着谢无难。
谢无难见此也不好拒绝，而范闲更不好说什么。
等范闲走远之后，青萝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呼...终于不用待在宗教委了，在那每天都要学习，偶尔还有人抽查！”
“嗯？学什么？”谢无难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青萝待在宗教委，竟然是为了这事儿。
青萝嘟了嘟嘴，然后从随身的书包中掏出厚厚一沓的书递了过来。
“就是这些...”
谢无难接过去看了看，“《普通话手册》《现代交通工具图鉴》《如何使用电子设备》《现代生活必备技能》.....”
这些都是宗教委为了帮助刚出世的修士融入当今社会量身打造的。
对此谢无难倒是能理解，因为他在宗教委的卷宗之中，曾看到某位大修士刚出关吃饭的时候，竟用铜板付钱。
那餐馆老板不认识古钱，还以为他是在糊弄自己，当扬就报了警...
但青萝见谢无难翻看完这几本书之后，竟又从那小书包里取出了几本厚厚的大书。
谢无难定睛一看，“《宪法》《民法》《商法》《经济法》....”
“怎么还有《劳动法》！？神仙也会被狗资本家压榨？”
看了看这几本书的厚度，又看了看青萝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谢无难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年头当神仙也不容易啊...还要遵循基本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