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雷霆暴雨,现在突然一片寂静,柳儿更害怕了,她怕等一会儿爆发起来自己小命也要交代了。
“你怎么不说话?”
柳儿抹了抹脸上的土,战战兢兢地询问。
“我说什么?你脸都不要了,我还对你说什么!?”
“你说谁不要脸?”
柳儿显然接受不了一个地位尊贵的少夫人居然如此粗鲁。
“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不要脸?!”
南湘晚顿了顿,挽了挽袖子,叉着腰,接着说。
“你!一个好好的良家女,母亲疼你,哥哥爱你,你有手有脚,长得也不差!”
“无非就是遇见了一个渣男而已,就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你的世界崩溃了!”
“你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块破抹布,他拿你比妓女,你就要去青楼,你以为你去了青楼就不是他眼里的破抹布了吗?”
“我告诉你,他要是知道你自轻自贱去了青楼,只会觉得你连块破抹布都不如!”
柳儿被骂的晕头转向,整个人瘫倒在地,半晌才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
“你以为这世界上就这一个男人吗?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你要是天上的繁星,自然有人踮着脚捧着你,怕你摔了。”
“你要是地上的烂泥,自然有人踩着你把你调的稀巴烂,还嫌你脏。”
“女人要学会自尊自爱,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不爱自己,你居然还指望有人能捧着你,爱着你吗?天方夜谭!!”
柳儿看着眼前这个少夫人,她字字句句说的慷慨激昂,把她的痛、她的苦、她的自轻自贱都看得分毫不差。
柳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南湘晚脚边,抓住她的脚腕。
“少奶奶,我知道错了!可我已经是进过青楼的女人,我怕是没有机会改过了!”
看她哭的泪流满面,南湘晚也不再骂她了。
你永远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一个已经醒了的做错事的人,永远值得得到一个改过的机会。
她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柳儿。
替她掸去身上的尘土,理了理蓬乱的发髻。
什么也没多说,拉起她的手,就朝薛府走去。
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全过程的蓝叶和刘魁眼巴巴瞅着,也不敢吭声。
就这样,一行四人,前后错落的返回了薛府。
到了府内,南湘晚亲手挑选了干净的衣服,叫柳儿换上。
并吩咐蓝叶帮着她梳洗打扮。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一个崭新的柳儿出现在南湘晚面前。
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泪痕,但明显精气神好了许多。
南湘晚拉着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屋里的圆凳上。
拿过一面铜镜,面对着柳儿举着。
“你看,梳洗干净,你又是一个全新的你!”
柳儿明显有些动容了,眼角泛红,又要哭。
“答应我,从今往后要做个坚强的女人,眼泪这玩意儿,要用在刀刃儿上。”
“你天天哭,哭的多了,眼泪就不值钱了。旁人只道你是娇气,久了就懒得管你了。”
“但你总是坚强着,偶尔哭一次,旁人就觉得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自然会疼惜你。”
“懂了吗?”
柳儿一怔,瞪大了眼睛,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掏出手帕,干干净净擦掉了脸上的泪,对着铜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又瞅了瞅铜镜里端庄美丽的南湘晚,她发自内心的笑了。
“放心吧,你哥哥一直对外说是他赌钱输了,把你卖了,你不是自愿的。”
柳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真的吗?”
南湘晚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有一个好哥哥!”
“往后你就跟着我,给我做个贴身丫鬟,好好做人,别再作贱自己。”
“等你什么时候呆腻了,我定然给你寻个好人家,放你自由!”
千恩万谢,也无法表达柳儿对南湘晚的感谢。
在柳儿心里,南湘晚不只是自己的主子,更是从悬崖边拉住她的人。
也是第一次让她懂得了女人要为自己活着的人。
更是南湘晚让她明白了,女人想要有人疼,有人爱,先要懂得自尊自爱的道理。
晚上回家,刘魁把南湘晚是如何教育柳儿的经过,以及柳儿到底是为什么进了妓院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牛阿嫂听。
牛阿嫂仰天长叹,“我们一家,这是欠了少夫人多大的债啊!”
母子两个也暗下决心,今后定然会对少夫人加倍的好,以报答少夫人的恩情。
……
南湘晚这一天出了好大的力,早早就累的睡了。
薛青禾外出回家,本想着与南湘晚聊聊天,却见她早已入睡。
一打听,才知道当天家里出了这么多事。
他看着熟睡的南湘晚,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捋了捋她鬓角的发丝。
南湘晚睡得像只小猫,微微的蹙了蹙鼻,翻了个身,便又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做了好长一个梦。
她梦见夏天的池塘边,她坐着一个好看的秋千。
薛青禾摇着那秋千,她在暖风里来回荡着。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正在这时,她在远处的树下看到了一个暗戳戳的人影。
那人影跑的飞快,抓也抓不住。
她一直跑,一直跑。
回头,薛青禾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那时很无助,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
哭着哭着,醒了,才发现这是一扬梦。
薛青禾在黑暗里隐约听到了南湘晚的哭泣声。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两行湿湿的、咸咸的泪已然浸湿了她的枕边……
“怎么了晚儿?怎么哭了?”
他关切地询问着。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把你弄丢了。”
南湘晚哭得更厉害了,仿佛梦里的情绪带到了现实中来,抽泣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薛青禾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抱紧软软的南湘晚,轻轻亲吻着她的发。
“别怕,我在!”
两人就这样抱着,一夜都没松开过。
……
翌日清晨,南湘晚拖着两颗桃子一般的肿眼泡从薛青禾怀里醒来。
见薛青禾眼睛睁的大大的,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还怕吗?”
薛青禾声音温柔,带着怜爱。
“不怕了。”
她回应着,又再往他怀里钻的深了一些,用力抱着他。
薛青禾这一夜几乎没有再合眼,他反复想着。
是不是自己整日里忙着生意的事,冷落了她,所以让她没有安全感了。
是不是自己应该多陪陪她,亦或是出门多带着她。
可谁又能证明他只是为了多给她安全感呢?
或许,是他更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