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陈主任。也替我谢谢王副市长。”

    陈振国被她谢得不好意思：“你别这么说，治沙也是我的工作。你支持我的工作，怎么能谢我呢？今天既然来了，不如聊聊种枸杞的规划？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来看看能不能协调解决。”

    潘小枣知道种枸杞就如同种治沙植物，首要的还是选品种。

    经过一番梳理后，她才知道甘肃确实有种枸杞的历史，但是十年前因为历史原因已经停种了，目前的种植规模基本上是不成气候的。

    潘小枣犯愁了：“那岂不是连苗都买不到？”

    陈振国思虑了会：“这几天王副市长去出差了，等他回来后我就向他汇报你的想法和情况。”

    此番话并没有让潘小枣心安多少，在她看来，如果种枸杞可行却买不到枸杞苗，那比吃不上饭更难受。

    她低估了王副市长治沙的决心。从汉中治沙办回去的第三天，她就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印着汉中市人民政府的字样，邮递员把信送到供销社交到潘小枣手里的时候，脖子都仰长了。

    “小枣主任，市政府还给你写信呢？”

    潘小枣正在给乡亲裁布，买布的大婶听到这话也好奇得紧：“小枣主任，我这布不着急裁，你先看信要紧。”

    “我不急，你打算给闺女做新衣服的布料不能耽误。”

    提起女儿大婶就眉开眼笑，“我闺女过几天到镇上去相亲，可不就需要一件漂亮衣裳呐。小枣，要我说呀，你也该给为自己着想了。回头，我也上镇里帮你打听打听？”

    她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有着不难听出的惋惜。对于宝成林扬有女儿的家庭来说，这年头能嫁镇里就是天大的喜事了。潘小枣好不容易嫁了个沿海地区的大学生，结果却这么悲惨。

    潘小枣手中的大剪刀一抖。她知道林扬里的乡亲都没有坏心眼，只不过茶余饭后，多少会有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

    只怕她的命在大家嘴里，从命不好到命好，已经彻底沦为不好了。

    “婶子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潘小枣熟练地折好布，用油纸包好递过去，“这是你要的布。”

    一则小插曲过后，潘小枣拆开了来自汉中市政府的信。

    她没想到王副市长会亲自给她写信，信中说到大力支持她种枸杞，让她别担心树苗的问题，他会牵头引进甘枸的树苗。

    “这……这……”放下信后，她发现自己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曾芹见状连忙过来问道：“小枣主任，你怎么了？”

    潘小枣紧握着来信：“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联想到刚才大婶说的话，再看看潘小枣手里的信，曾芹试探地问道：“小枣主任，你不会是要嫁到汉中去吧？”

    潘小枣哭笑不得地看向她：“不许瞎说！这是治沙办领导给我的信，咱们林扬要有好事了。”

    她交代曾芹一会锁门，“我去找张书记。”说着蹬上自行车就往林扬赶。

    “好呀，这真是大好事！”老书记指着信对凑过来看的曹天保说道，“等枸杞苗到了，你负责组织工作，保证这批树苗栽种下去。”

    曹天保用手扶着眼镜：“这个当然不用说了，这几次不都组织得挺好吗？”

    潘小枣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要说扎草方格，种沙蒿、红柳，乡亲们是自发来帮她的。那么，这次种枸杞苗，她无论如何都要给工钱。否则她过意不去。

    曹天保听了她的想法后没发表意见，只把眼光投给了老书记。

    老书记自打看到这封信嘴就没合拢过，潘小枣的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他随即说道：“小枣说的有道理，但是我琢磨着，工钱的事等到下回再说。”

    潘小枣不解，他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乡亲们。但是工钱你给了这家，就怕那家心里有想法，还是先种下去再说。等这些树都长起来了，枸杞结果了，有你出工钱的时候。”

    老书记的话很有道理，同样是帮着种树，这次来的乡亲有工钱，没空来的可不就会计较吗？

    潘小枣点头：“我听你的。”

    好事说来就来，有了政府出面引进，枸杞苗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得知这个好消息时，潘小枣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红了，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种好这批枸杞誓不为人。

    “小枣主任，你说这枸杞苗怎么还不到呀？”自从知道潘小枣要种枸杞后，曾芹每天都要朝大路上看好几次。

    “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话虽这么说，潘小枣等的也很心焦。由于政府出面，这批引进的树苗价格还算实惠，加上新扎的草方格，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积蓄。换句话说，她已经没钱了。

    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把枸杞种下去，枸杞树上立刻长满果实。如果可以的话，她也能背起枸杞满世界卖枸杞去。

    她不动声色地翻看着抄来的笔记，却竖着耳朵关注外面的动静。

    陈振国来过信，这批树苗市治沙办非常重视，会亲自派人运到林扬来，随行的还有林业局的干部。

    “突突突……”空旷的马路上隐约传来拖拉机的声音，曾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比潘小枣还着急，张开双手就往门口跑。

    潘小枣也坐不住了，紧挨着她站在供销社门口眺首远望。

    山坡的路口处扬起一阵风沙，越来越清晰的“突突”声欢快有节奏地传进潘小枣的耳朵里，和战时的捷报声一样美妙。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辆满载树苗的拖拉机，司机稳稳地扶着拖拉机车头，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小枣主任，他们来了。”曾芹拉着潘小枣从门口的台阶上一跳，“他们送枸杞苗来了。”

    潘小枣深吸一口气。自打和丁立一起种树以来，买过好多次树苗。如果不是治沙办安排，她还在担心枸杞苗会不会又被半路截胡呢！

    她嘴里喃喃说道：“来了，真的来了。丁老师，我要种枸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