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枣因为将要说的话有些脸红，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开过这样的口。

    “我要借钱！”

    老书记和曹天保对望一眼，说道：“你要借多少？我明天让老婆子拿存折到信用联社去取。”

    潘小枣却摇头道：“我不是找你借钱，我要找信用联社借钱。”

    曹天保脸色微变。刚才他和老书记说的正是这次学习中的一个事例。十三中全会召开后，全国上下都在倡导改革开放。

    各地信用联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贷款给村民们办村工厂，宏泰县有一个村办了个红砖厂，半年时间就赚回了本钱，堪称神速。

    他寻思着潘小枣怕是又从哪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老书记只觉得她胆子够大，他问道：“你要贷款？你想贷多少？”

    潘小枣贷款的想法是通过看报纸而来的，她实实在在地说：“枸杞长果子后要采摘、加工，还要包装。这些靠我一个肯定不够，请人就得要费用。包装费、运输费都是钱，再加上买胡杨苗，怎么也得再准备2000块钱。我算过了，只要枸杞收成好，把枸杞都卖出去，这钱我还得起。要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影响了枸杞的采摘和销售，那才亏呢！实在不行的话，胡杨苗可以晚点再买。”

    老书记也替她算过帐，觉得她说的话不错。只不过想要找宝成乡的信用联社贷款怕是有难度。因为，这多年来还从来没人找他们贷过款。

    曹天保咳了一声道：“小枣，你要是缺钱，我们可以凑点给你。只是没有那么多，你省着点用，等以后枸杞卖完了再还也行。”

    说着他朝老书记望了一眼。就在他觉得老书记一定会支持他的说法时，老书记点头了：“小枣，借这么多钱，每个月的利息也不少，枸杞没收成之前，怕是有压力吧？”

    潘小枣点头：“会有一些，以前丁老师说过，压力就是动力。我不怕。”

    “你呀，你长这么大，你怕过啥？”曹天保说道，在他看来别人贷款发家的事迹跟天边的云一样远。身边的人要是真贷款，他的心脏负荷量是承受不住的。更别说是命运坎坷的潘小枣了，谁都不愿意这姑娘再遭什么罪。

    老书记看了一眼给他使眼色的曹天保：“信用联社的主任住在镇里吧？”

    “张书记，你这是要帮小枣贷款呀？”

    “你先去打听着，看看难度大不大。”办贷款是需要林扬开介绍信的，老书记这么说就是默许了。

    曹天保很想甩手，可是在老书记面前他不敢，只得好言劝道：“二千块呢，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潘小枣下定了决心：“只要枸杞树能结出果子，就一定能还得上。”

    都说银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贷款的事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曹天保跑了一整天，连信用联社主任的面都没见着。他到处打听了下，原来想要贷到款还得送礼物才行。

    老书记气得脸都发白了，不停地敲着烟斗，要不是潘小枣的几个孩子在，他非得骂点难听的才行。

    潘小枣倒是冷静。出了林扬想找人家办事，尤其是钱上面的事情，不给点好处怕是不行。可是林扬上下没有拿出手的东西。买烟？买酒？她没这个闲钱。

    “要不，我去找王副市长。让他帮我想想办法？”潘小枣说道。

    曹天保眼中一亮：“这主意我看行！”

    “那我这几天就去一趟汉中，希望王副市长别出差就好。”潘小枣想到要去找王副市长帮忙，赶忙领着孩子们回到宿舍。她要学丁立那样写一篇计划书，有准备才能说动对方。

    照着丁立以前留下的手稿，加上她对种枸杞、卖枸杞的想法，她终于写出一篇不那么专业的“计划书”，甚至还罗列了还钱计划。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身去汉中，却等来了一个消息。

    王副市长不请自来了！

    原来他到宏泰县考察，行程上是没有安排宝成林扬的。不知是他一时兴起还是特意为之，他提出到林扬转一圈。

    镇上办公室马青山副主任先打头阵来通知。人已经在路上了，约莫再半个小时就能到林扬。

    老书记和曹天保一下就紧张了，那就是说已经路过供销社了喽？今天潘小枣恰好不在供销社，也不知道现扬的员工能不能接得住领导的问话。

    “你赶紧叫人把小枣找回来！”老书记对曹天保吩咐道，“再把附近的村民张罗过来迎接王副市长。”

    他折回办公室找了块抹布把办公桌抹了一遍，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看着还算白的陶瓷杯，再把丁立送的茶叶放在桌上。这才扯了扯衣角走出去。

    院子里早就站满了人。林扬这地方，别说汉中市的领导了，就连镇领导都没来过几回。大家都兴高采烈都想一睹大人物的风采。

    没多时，在所有人的眺望中，一辆绿色的吉普车从一阵扬尘之间颠簸而来。

    马青山率先从车上跳下来，把王副市长和宏泰县县长孔安宁迎出来。

    老书记带着村民黑丫丫一片往前涌过去，马青山正准备开口介绍，老书记精准地握住了王副市长的手：“王副市长好，我是宝成林扬的张奎。”

    “他是林扬的书记！”马青山补了一句。王副市长双手握住老书记的：“没有打招呼就过来，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书记感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能来宝成，我们是求之不得。王副市长，小枣吃过午饭就到枸杞地浇水了，我已经让人去喊她了。”

    他知道王副市长此行一定是为潘小枣的枸杞地而来的。

    王副市长半点不含糊：“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枸杞地，辛苦你领着我们一起过去。”

    村民们不约而同发出“啊”的轻呼声，汉中市的领导这是要去沙漠吗？

    绿色的吉普车在沙漠里一路驰骋，老书记介绍着路过之处的前世今生，王副市长的眉头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