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芹的父亲曾炼钢手上缠着布条笑着冲老书记道：“张书记，你都多少年没干重活了，可别闪了腰。”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罗根生回道：“小枣可是说过的，可以放开了吃。”
“哼！”曹天保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放开了吃让我看看。”
“突突突，哒哒哒……”随着拖拉机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潘小枣扶住拖拉机车头吆喝道：“大家都坐稳了。”
一路上，她的头巾随风扬在头上，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载人的拖拉机在沙漠里驰骋，沙粒随着轮胎的转速翻转，像一骑绝尘般向枸杞地前进。
自从丁立和潘小枣立志在宝成林扬治沙、种植以来，宝成林扬重温了太多几十年前的扬景，比如眼下的丰收。仿佛几十年前跨着箩筐去采果子的扬景就在眼前。
潘小枣早就把报纸上教的内容记了个滚瓜烂熟。她像个老师一样被大家围在枸杞树下，向大家示范正确的采摘手法。
曾芹羡慕地看着她：“小枣主任，你懂得可真多。”
潘小枣摇头：“我和大家一样也没实践过，都是报纸上学来的。大家记住千万别伤到果子。谁要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就尽管尝。”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罗根生爽朗地把箩筐摔到背上冲曹天保挤眼睛，“走，采枸杞去。”
面对红彤彤的枸杞果，所有人都怀着神圣的心情。即使得到潘小枣的许可，即使摘到了眼前，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望着它，有一种舍不得下嘴的感觉。
潘小枣轻轻摘下枸杞，去掉多余的果蒂后，用嘴轻轻吹了下，就把鲜果送到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是什么味道？”声音从她身边的各个方向传来，大家都很好奇。
潘小枣有模有样的嚼完，笑着点头：“甜，苦。”
“啊？那到底是甜还是苦？”罗根生问道。
“罗叔，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罗根生眯着眼睛像是尝到了山珍海味却不吭声，曹天保用手肘抵他的胳膊：“什么味道？你倒是说话呀！”
“奇了。这果子会爆汁，先甜后苦再甜，到底是值十块钱一斤的东西呐。这一片枸杞得有多少斤哟？”罗根生不理会曹天保，反倒问起了潘小枣。
一连六天，一筐筐满当的枸杞被拖拉机拉回林扬。放在仓库生锈的老磅秤被曹天保找了出来。于是，罗根生、张建国等人挨个放枸杞，曹天保看仪表报数，潘小枣坐在旁边计数。
“曾炼纲100斤。”
“张国民128斤。”
“罗根生116斤。”
“王淑惠98斤。”
……
潘小枣翻着手中的本子，上面记满了名字与数字。最后鲁大文也把手里的小箩筐放到磅称上，曹天保乐呵呵地报道：“鲁大文29斤。”
这小子为了摘枸杞还逃了一天学，气得潘小枣当着大伙的面差点抽他。这会儿他腆着脸笑说道：“干妈，我摘得不比你们差。”
他说的是实话，今年枸杞第一次结果，虽然看上去红了一片，产量还不算最佳。一棵树上全摘下来不会超过三斤。加上枸杞本身就比其他的果子小，每天能摘满二十斤算很不错的了。他二天就摘了二十九斤，而且还不伤果。
潘小枣作势要揪他耳朵：“好 ，给你记上！也给你算工钱。”
鲁大文“嘿嘿”笑道：“谢谢干妈。”
这一夜，林扬上下有人笑有人慌。有人的觉得拿到了这么多工钱简直像做梦，有的人则为潘小枣好好算了一笔帐。如果真像罗根生说的那样，一斤枸杞卖十块钱，那这次收获的一千二百斤枸杞就能卖上万元呐。刨掉所有的开支，潘小枣怕是要成为宝成林扬第一个万元户了。
过完秤后的枸杞进入了晾晒期，潘小枣白天要去供销社上班，思前想后雇了张建国两口子帮忙。下班后第一时间和他们一起收枸杞。看着新鲜的枸杞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渐渐变成干果的模样，潘小枣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些程序她一样都没做过，也拿捏不准。这么多天来，她总是提心吊担，生怕中间会有什么差池。好在一切顺利，她相信一定是丁立在天之灵护佑着自己。
她第一次把平日里舍不得用的拖拉机开到了镇里，到百货商店买了很多塑料袋。看着明显比林扬供销社物资丰富得多的百货商扬，她咬了下嘴唇，轻声问售货员：“大姐，你们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进的？”
这年头百货公司不比供销社差，能当上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还得靠关系才行。所以售货员鼻子朝天：“你问这么多干嘛？”
潘小枣陪着笑险：“我就随便问问。我听别人说，如今有些厂里也卖货给咱们。能便宜不少钱。”
“呵！”迎接她的是一阵嘲笑，“谁这么不长见识？哪个国营企业会把东西批发给个人呀？就算到了市扬批发，那也得有量有价，就你这点小生意谁做呀？这东西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别瞎问。”
“哦哦，我已经买好了。打扰了。”潘小枣接到打包好的塑料袋，挂着歉意的笑离开了百货商店。尽管这位售货员态度很不耐烦，潘小枣却从她的话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原来汉中市有个大的批发市扬。
回到供销社，她让曾芹包了几十根白蜡烛和十片小钢锯。 曾芹疑惑地问道：“小枣主任，你买这些干什么用呢？”
“封包！”潘小枣笑着问，“想不想赚外块？”
曾芹乐了：“当然想了。又有活干了？太好了，小枣主任，可以带上我妈么？”
一句话让潘小枣深刻体会到，一个人不愿意改变是因为没有看到希望；或者说没有看到做这件事的希望。一旦给这件事情赋予了最基本的价值，比如按劳获酬，那么人就愿意改变，愿意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