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风呼啸,掠过山谷,穿过窗柩,于大殿内盘旋、 迂回,逡巡不去。
晦暗的空间里,重重帷幔从大庙穹顶垂落,随风而舞。
重重帷幔间,香火烛味浓郁,有靡靡之音响起。
帷幔后,有人随音乐舞动,身姿妙曼、舞姿夸张,丰乳翘臀,隐隐约约、时隐时现,动人心魄,勾人神魂。
这是要上演艳鬼乱舞、百魔裸行的把戏了!
刘钰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脚踏大地、如有生根、不动如山,卓然立于大殿正中央。
形势不明,敌不动,则我不动;敌一动,我则势如破竹、迅如山火。
有物迎面飘来。
刘钰眼中瞳孔收缩,眸中另一层金色瞳孔浮现,暗室生辉,身前之物瞬间放大了千百倍,遮天蔽日,如天幕倒垂。
纤陌纵横、犬牙交错,一根根粗如大腿的纤维有序的交错在一起,织成了一方薄纱。
刘钰大腿上紧绷的肌肉放松,眸中瞳孔恢复原样,眼前一暗,一物覆盖在他脸上。
轻、柔、薄,正是一方薄纱。
刘钰任那薄纱覆盖在脸上,遮住视线,双脚生根,钉在原地,卓立不动。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三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
大殿外,云来云去,月明月晦。
大殿内,光线时晦时明。
帷幔舞动间,有妙人儿随风而动。
正北神坛上,高大神像不动如山.....
大殿正中,刘钰双脚生根,身姿卓立如枪。
薄纱下,他双目微闭,一呼一吸、缓慢而富有节奏。
恍惚间,刘钰似乎重新回到东南亚的热带雨林中。
昏暗、不见阳光的密林里,五彩瘴气在林间游荡,褐色的毒蛇于脚下厚达半尺的落叶中悄悄滑行,黑色的毒蛛在树叶间跳跃,密林深处,凶兽、毒贩、恶徒目光冰冷如蛇,悄然盯着他及队友的一举一动。
阴郁的树林间,有清脆的枪声于未知处响起。
一枚子弹陡然穿过密集的树叶,飞向他的后脑勺。
……
刘钰一个激灵,从幻觉中惊醒了过来。
香火烛味!
空气中散发的香火烛味有问题。
惊醒过来后,刘钰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
多年的军旅生涯,铸就了刘钰坚韧不拔的意志,岂是一段靡靡之音、一段艳舞就能让他陷入幻觉的。
香火烛味应含有某种致幻剂。
靡靡之音、艳舞,皆不过是花招罢,真正的杀招藏在香火烛味。
大庙内,焚香燃烛,这是应有之事。
应有之事,他这个绑匪目标自是难以发现。
刘钰引导着体内气流流向脑部,并在头顶天庭穴处盘旋,然后顺前额中庭穴而下,一股清凉之意生成,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刘钰徐徐将胸腔中浊气吐出,心中后怕不已。
不知不觉间,刘钰的后颈已悄然布满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时有冷汗滑落,背心处已是一片湿润。
大意了!
一不留神差点又中招了!
刘钰心中暗自警惕!
绑匪费尽心思将他绑来,不绑不负,更是莺歌燕舞,却偏偏在这香火烛味上动心思,为的又是啥?
要命要财,他都被绑到了这荒野郊外,不过是这案板上鱼肉罢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吗?
刘钰细细感受着体内摄入的药物。
药物入鼻,便直侵神经末稍,然后沿神经末稍缓慢入侵脑部,药物过处,神经发麻、肌肉僵硬。
这是一种神经病毒。
绑匪的目的应是想通过病毒麻痹他的神经,消弱他的意志。
绑匪虽不欲要他小命,但却似乎想控制他这个人。
古语云: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也。
从肉体上打败、消灭一个人,对某些人来说,不是一件难事,甚至如同喝水吃饭般容易。
但要从心理、意志层面击溃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不用说现在绑匪面对的是他刘钰,一名经历过战火洗礼的铁血战士,心志坚毅、行事果决,意志竖如钢铁,岂是那么容易摧毁的。
唯有借助药物,方有几分可能!
从醒来那一刻,敌人就在跟他打一扬心理战。
荒谷、野庙、孤身一人,这是在告诉他现在的他孤立无援。
人生在世,最怕什么?
举目四望、茕茕孑立、独自一人,无亲无友,孤寂、绝望,最是能击溃人心。
困而不缚,身心自由,不在他身上动手脚,这旨在令他放松警惕。
帷幔飘飘、莺歌燕舞,世间销魂与骨者,唯色也。
这即是在麻痹他的心意、消磨他的心志,更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后,敌人才使出真正的杀招,将神经毒剂掺合在香火烛里,欲以药物毒害他的神经,从而达到击溃他意志的目的。
一个人的意志被摧毁了,那便是一具行尸走肉,任人随意驱使。
亏得他警醒,刚陷入幻觉、一有不对,立马清醒了过来。
既然你要玩,爷便陪你玩到底!
薄纱下,刘钰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身体卓立不动如山,笔挺如枪,呆立当扬,一动不动。
刘钰的呼吸节奏变得很缓、很慢、很长。
于常人而言,一吸一呼不过两三秒罢了,但他的一吸一呼之间却间隔了足足三十秒。
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他可以有效的减少摄入神经毒素的数量,并利用五行经的特殊呼吸方式将摄入的药物排出体内,使其始终处于可控范围内。
这种特殊的呼吸方式是刘钰的父亲刘烨留下来的。
对刘钰来说,父亲更多的是一个名词、一种称呼、一个符号。
他对父亲的印象来自于爷爷的讲述及父亲留给他的那个日记本。
爷爷嘴里的父亲是一名玩世不恭、不负责任、喜欢招风引蝶的世家纨绔、浪荡子;但日记本里的父亲却是一名豪放不羁、随性洒脱、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真男人。
这是两种完全对立、矛盾的描述。
这就像历史上的无盐,有人说她美貌如花、有人说她丑陋粗鄙不堪入目。但除了当世真正见过的人外,谁又能确定她是丑是美呢。
少年爱幻想,小时候的刘钰自是更多的认可日记本里的那个父亲形象;及年长,父亲的形象逐步转变成爷爷的描述的形象。
再后来,他入了伍,三年边军、六年特种兵,他的心智变得更为成熟,父亲的形象于是变得模糊起来。
既不是日本记里那个随性潇洒、豪放不羁的公子哥,也不是爷爷嘴里的玩世不恭、招风引蝶的世家纨绔。
父亲,于他更多的是一张白纸、一个符号、一种称呼,一种证明他来自于哪里的凭证。
父亲留给他的那个日本记很厚,足有20公分,黑色封面、褐色牛皮纸,十分利于保存,时光荏苒,近三十年过去了,依然如新。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物品。
据爷爷讲述,十八岁那年,父亲刘烨以创业的名义从家里诓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