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棒加胡萝卜，这才是治人之道，百试不爽。

    刘刚接过香烟，叼在手上，他刚才抽了三支，已过足了烟瘾，所以没有点上。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刘师父是二十年前从部队出来的吧，出来后就一直在市府开车？”

    刘钰没有直接问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拉起了家常。

    刘刚本不想理刘钰，但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回了个“嗯”字。

    “退役后，前十年，你在市府没有靠山，混的非常落魄，虽满腹本事，却一直没法得到重用。十年前，张国洞调到中海，出任常务副市长。他刚到中海，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身边人，你无依无靠，不是任何人的人，所以他就选中了你。”刘钰用叙述的语气、平缓的语速继续讲述道，“这下你总算时来运转，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这十年，你跟在张国洞身边，里外张罗、白道黑道，帮着他做了许多见不得人之事，威风了小半辈子、好处得了不少，不过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也不少，尤其是系统内你的那些同僚。”

    “屁......”刘刚想骂人，但看了看刘钰面孔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瘆人笑容，心中一寒，剩下那个“话”字就没能骂得出口。

    刘钰这个警察跟其他警察不一样，是真敢收拾他的，关键他还打不过。

    “这些年你看似八面威风，但这些威风完全来自于张国洞。现在张国洞出事了，你的靠山丢了，你说你的那些同僚会怎么做？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官扬这种地方，这是常规操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刘师父？”

    刘钰这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肯定无疑。

    刘刚脸上先前一直挂着一副不屑、蔑视的笑容，但随着刘钰平平淡淡的话语，他脸上不屑的笑容消失，开始变得沉重、不安起来。

    “刘师父，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刘钰继续平淡的施压，“张国洞不是失踪了，而是死了，那具干尸就是他。”

    “不可能！”

    张国洞在诺山渡假山庄出事，人失踪了，床上多了一具干尸，不过刘刚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老板只是暂时有事、失踪一会。

    现在听到张国洞是死了，这便彻底击溃了刘刚心理最后的防线。

    见刘刚失控，刘钰笑了笑，“案子的确有些离谱，我也不相信，不过这就是事实。案子很诡异、很恐怖，案发地点也很敏感，政府那边肯定的压着。张国洞的死状、死亡地点、死亡时间，肯定是不能如实发布的，肯定得找个冤大头。”

    “前天晚上就只有你一个人跟在张国洞的身边吗？”

    刘钰突然问道。

    “嗯，老板办那事，不方便，肯定不能有太多人跟着。”刘刚虽然不想理刘钰，却不由自主的回答道。

    “一个人跟着，这很好。”刘钰阴恻恻的扫了刘刚一眼，看得刘刚有些胆战心惊，“你说那个冤大头会是谁？”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把老板的死栽在我头上？”刘刚虽然内心已经认可了刘钰的推测，不过死鸭子嘴硬，“张国洞可是我老板，我怎么会杀我老板呢？这话说出去，谁相信!”

    “是吗？”刘钰的眼神犀利如刀，直接戳穿了刘刚心底那最后的一丝顽抗，“这种事，你见得不少、做得也不少吧。怎么轮到你，便成不可能了呢，你爹是阎王老爷、玉皇大帝？”

    刘刚的爹当然不是阎王老爷、玉皇大帝，所以听了刘钰这话，他便丧失了最后那一线精气神，整个人萎顿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如丧?妣。

    刘钰抽出一支香烟，点上，递给刘刚。

    刘刚木然的接过香烟，有些手忙脚乱的凑进嘴里，狠狠的吸了起来。

    刘钰没说话，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香烟，缓缓的吸了起来。

    旁边，铁军见状，也偷偷从烟盒里整了一支，点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内烟雾缭绕，全是香烟的味道。

    一支烟后，刘刚取下烟屁股，于烟灰缸内熄灭。

    有了这一支香烟的功夫，他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能在市府一把手身边一呆就是十年，刘刚虽是一介小人物，却不笨，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刘警官，你急匆匆的赶来，不会就只告诉我我老板死了，我可能成为背黑锅的那个吧？”

    刘钰笑笑，竖起大拇指给了刘刚一个点赞。

    “刘师父，其他的事我们先不说，你要不要先听听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抛弃最后的幻想后，刘刚恢复了冷静，也恢复了理智。

    “第一，我可以让你不成为那个冤大头；其次，事毕后，你可以离开市府，可以去做点小生意，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小康生活那还是有保障的。”

    刘钰竖起两根手指头，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刘刚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刘钰，过了半晌，这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刘钰开出的条件自是充满诱惑，但条件谁都可以信口开河而来，能不能实现，这才是关键。

    就公开身份而言，刘钰不过是市局刑警大队重案组的一个组长，撑死了就是一员科级干部。

    把他从老板死亡案中摘出来，并安排后续生活，这不是一介小小的科级刑警就能做到了。

    刘钰笑笑，这看来是要探他的来头了，“我是专案组的执行组长，官虽然不大，但在这个案子上说话还是管用的。谁是嫌疑人、谁不是嫌疑人，上面关键还得看我们提供的证据，铁军你说是不是？”

    旁边铁军翻了一个白眼。

    头儿你在不按常规操作了，这询问记录本，虽然他的笔头一直搁在上面，但至今却是一字未落。

    这询问笔录该怎么写呢，看来他的头发又得掉上几根了。

    刘钰不理铁军的反应，继续道，“除此之外，我姓刘，中海刘氏的刘。中海刘氏那边，我还能说得上点话，以刘氏的体量，就算是漏出的一滴水，也能保证你及你们一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听到刘钰谎称自己是中海刘氏的族人，旁边铁军更是直翻白眼。

    头儿这个刘的确是刘，跟中海刘氏一个字，不过是不是一家的，就得看五百年前了。

    “你姓刘，中海刘氏的刘？”刘刚被刘钰这话逗乐了，“你姓刘，我还姓刘了呢?这天下姓刘的人没有一亿也有六千万，但又有几个是中海刘氏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这话，但你有选择吗？你没得选择，所以你可以赌一下，看看我是不是中海刘氏的刘。”

    刘钰开口，笑眯眯的道，脸上笑容虽盛，但言语中揭露的事实却如海水般冰冷。

    刘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他才认命的问道，“刘警官，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知无不言、知无不尽。”

    这就对了。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刚这种老油子，在官扬厮混了二十年，咋可能不识时务呢？

    “两件事。”刘钰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出事前，张国洞是不是经常做噩梦，梦中他被一个红衣女鬼吸成了干尸？其二，他脖子上的那道淤痕与两枚齿状斑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咋知道？”刘钰这话，将刘刚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张国洞是大人物，市府一把手，其相关资料是列入保密范畴的。

    另外，大人物嘛，当然会有许多不可示人的小秘密。这些小秘密不可示之于家人、不可示之于组织，唯有身边亲信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