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军陪老爷子去了不少趟中医院，那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中医号脉是个什么架势看也看会了。

    这小子，根本就扯淡呢。

    朱老不在意林一楠在做什么，更不会去戳穿他，只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小伙子是真的挺有意思的。

    林一楠当然不知道两人心里在想着什么，一心沉浸在朱老的身体世界中。

    过了一分钟，邢军实在觉得这小子吹牛也该吹够了，正要去把林一楠的手给拉下来呢。

    闭着眼半天不说话的林一楠，突然缓缓开口。

    “脑部额叶区有局部的血管梗塞，不过好在还没有梗死，但很危险，小脑也有一点，再往下肺部左叶偏下有点支气管炎，心脏有些冠心病的症状……”

    林一楠顺着朱老的脑袋往下，就跟拿着本语文书在那背课文一样，把他身上的那些问题给挨个点了个名。

    他刚开始的时候，邢军嗤之以鼻，抱着胳膊只当是在胡诌，朱老也是微微笑着，把眼神放到林一楠的身上。

    可随着这家伙毫不拖泥带水的说下去，邢军抱着的胳膊慢慢放了下来，朱老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林一楠足足说了有五六分钟，把哪根血管堵塞了多少，哪根气管发炎了多长，哪个肾脏运行得比较吃力，哪一截肠子有些溃烂，说的清清楚楚。

    等他收工，睁开眼睛后，就看到旁边的两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饶是朱老这种见过大扬面的人也没看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这他娘的一个人比整个医院的医疗设备还牛掰啊。

    但朱老毕竟是朱老，敛了敛神色，笑着说道：“好家伙，师承何处啊，现在民间中医都发展的这么厉害了吗？”

    久病成医，朱老身上的这些毛病，他每天光听那些医生的叮嘱都能记住了。林一楠这一通说下来，有他听过的，也有他没听过的，听过的那些占大半，全对，和医生说的一模一样。

    至于没听过的那些，他也拿不准，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发现的，真的是把脉把出来的？

    林一楠挠了挠头，咧着嘴：“嘿嘿，朱老，我这没有师承，就是自学，半瓶水晃荡呢。”

    朱老笑着摇了摇头，林一楠也拿不准这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旁边的邢军终于说话了，但是还板着脸：“大部分都是对的，不过医生从来没有说的那么详细，还有一些我和朱老也没有听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一楠松了一口气，不过该装还是得装。

    他冲着邢军活动活动了手指，贱笑着：“咋样，要不要给你也试试。”

    邢军没搭理他。

    林一楠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一脸正色的看着朱老。

    “您身体其他地方都还不算很严重，但脑子里的梗塞是最危险的，随时可能会影响您的生命安全。我刚才也看……诊到了，那块区域的血管梗塞情况很复杂，医生应该也没办法动手术吧？”

    朱老的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这小伙子真是个奇人。

    “没错，很多医生看过我的情况，都是不建议我动手术，下不来手术台的几率非常非常大。”

    林一楠捏着下巴，任由两眼无神，思绪飞扬，脑海里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他们没说错，但是药水溶栓的效果非常局限，治标不治本，我想想，让我想想……”

    两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

    邢军的目光由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现在的尊敬。

    这个家伙身上的确是有点东西啊！

    刚才朱老身体的情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摆在林一楠的面前，他可以看到这机器上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螺丝。

    甚至能透过表面，看到机器内部的所有细节，所有零件工作时的状态。

    林一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当然不是通过手指把脉把出来的，而是在脑海中，仿佛干瞪着眼睛，盯着那截肠子、那段血管在描述，看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脑海中的画面可以随着心意闪动，放大缩小，旋转透视，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且经过刚才的操作，朱老身体内的所有细节已经印刻在了林一楠的脑海中。

    他此刻正在不停地搭配组合着中草药，一团团淡绿色的气体凭空出现在脑海中，被他扯过来扯过去编织在一起，然后再送到朱老的身体世界里去。

    绿色顺着血管上下游走，那些林一楠描述过出现问题的地方，有的被绿色包裹渐渐好转，有的却仿佛紧闭大门，让绿色沾染不了一点，尤其是大脑中的那些梗塞。

    朱老和邢军看着林一楠的眉头越来越拧成了一块，看起来真是遇到了个不小的难题。

    “行了，小伙子，别想了，我活了七十年，也不在乎这些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缘吧。”

    林一楠的肩上感受到一只苍老的手传来的温热。

    他抬起头认真看着老人。

    “朱老，您相信我，我现在是还没想出来有效的方子，但是再给我点时间，您这个病不是没得治，中药一定可以，您等我再好好想想。”

    “林一楠！”

    他一愣。

    “哈哈哈，我朱岩涛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咱俩算个忘年交不委屈你吧。”

    朱老伸出一只手，林一楠也握上去，感受到朱老手上传来的力量不小啊，很厚实。

    他空着的那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朱老，委屈啥啊，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你小子，没让我失望，果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林一楠还没摸清楚这句话的味道，朱老就站起身，拍了拍腿，笑得很洒脱。

    “老喽，这副腿脚不顶用了，行了一楠，今天就到这里吧，不影响你工作了。”

    他从邢军提着的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很有质感，但印着的内容很简洁，上面只有朱岩涛三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是我的电话，有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后面有时间我还会来这里再好好逛逛。很有意思的地方，很有意思的人，哈哈。”

    林一楠接过名片，摸了摸，触感很不一样。

    两人要走了，他倒也没怎么留，人来人去都有人家自己的安排，再说也有了朱老的电话，等自己找到了方子再联系吧。

    他把两人送到了园区出口，看着他们上了车，挥挥手送走了。

    没人注意到，园区出口的马路对面还停着一辆车。

    开车的是王律师，老板位坐着朱峰。

    看着林一楠挥手送走了那辆车后，他才缓缓的把车窗摇了上去，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