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焕煜其实六点就醒了一次了，但是感觉还是很困，浑身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干脆就这么一直躺着闭目安神。

    枕边手机的震动持续不断，江焕煜皱皱眉接通了电话：“谁啊？”

    凌奇听出江焕煜言语中充满了刚睡醒的起床气，好声好气地说：“小江，我身体不太舒服，这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你今天陪我去体检一下。”

    江焕煜听凌哥这么一说，清醒了些：“啊？昨晚不还好好的吗？那行，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不一会儿，江焕煜披着外套下来了，手里拿了片全麦面包，大概是早餐。刚看见凌奇，他就把江焕煜手上的早餐抢走了。

    江焕煜有些疑惑。问：“你今天不是要去检查身体？能吃早餐吗？”

    凌奇像是饿极了两口就吃完面包，嘟着嘴说：“没问题，有你陪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江焕煜总感觉凌奇今天怪怪的，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凌奇催着上车去医院了。

    医院前台，值班的小护士认出了江焕煜，她记得这个很好看的男生和王主任关系很好，就像父子一样，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江焕煜跟在凌奇后面，用手在嘴边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护士点点头。

    凌奇早就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动作了，但看小护士的样子，应该是江焕煜有意隐瞒，凌奇也便配合着演戏，他拿着挂号单问护士：“请问，神经内科在哪？”

    护士给他指了指方向，凌奇应了一声以后就走了。

    直到门诊门口，江焕煜还漫不经心的左看看，右看看，观察来往病人的神情，好为自己的演戏素材多做些积累。

    凌奇站在门口没进去，反而戳戳江焕煜的肩膀：“欸，叫号叫到你了，快进去吧。”

    江焕煜啊了一声，继而就听见广播里的声音：“17号 江焕煜，请到4号门诊室就诊。”

    江焕煜不可置信的抢过挂号单，发现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合着今天来体检的不是凌奇，是自己！

    江焕煜拿着手里一堆已经挂好的单子气的手直抖，门内的医生又开始催自己，江焕煜给凌奇飞了无数个眼刀，转身进去了。

    一看，这不老熟人吗？上次给自己换药的医生。

    江焕煜尴尬地坐下笑笑，医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站着的凌奇，江焕煜眼睛都要翻抽了，医生才镇定自若地开口问，不过是对着凌奇：“小伙子，他怎么了？”

    凌奇也不是傻的，打从看见医生似崩非崩的嘴角起，就猜到，这医生肯定也认识江焕煜。

    “好小子，我看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凌奇心里想。

    “啊，医生是这样的，我朋友总是偏头疼，感觉他吃了好久药都没用，这几天我陪他一起休息，发现他还总是吃不进东西，然后总是想睡觉，我想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凌奇说这一番话的语气十分诚恳，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

    凌奇说完，观察医生的反应，发现医生不住的往江焕煜那边看，拉扯几个回合后，医生搓搓手，斟酌一番说：“我看你朋友精神挺好的，应该没啥事儿，你说的厌食嗜睡，可能是治疗偏头痛药的副作用。”

    见医生还在帮着瞒自己，凌奇笑笑，从包里拿出一瓶药，问：“好吧，医生你看，这是他平时喝的药，就一个维生素C，怎么能治偏头疼啊，你们医院……”

    发觉这人准备上升到医院的高度，医生立刻供出了江焕煜：“小兄弟，你朋友人挺好的，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江焕煜闭眼叹气，看着凌哥说：“凌哥，我再也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证号了。”

    凌奇摇摇手中的“维生素”，喊江焕煜出来说话。

    两人走到医院的后花园，江焕煜深吸一口气，说：“凌哥，没事的，就小时候，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有点……不和睦，我就有点，这方面的疾病。”

    说着，江焕煜指指自己的脑子。

    凌奇简直不敢相信：“你脑子有问题？不可能啊，你在片扬背台词那么厉害。“

    江焕煜没忍住笑了一声：“不是智力方面的！是……精神方面，就，人格分裂。”

    凌奇瞪圆了眼睛，把江焕煜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然后又站得远了些，绕着他走了几圈。

    然后才问：“你说什么！？”

    江焕煜没说话，只是盯着花坛边的一株狗尾巴草发呆，说实话，他又困了。

    凌奇脑中飞快运转，好像一些事情得到了解答。

    比如，有时候，不定期的，那个侃侃而谈的江焕煜会变得缄默寡言，好几次在后台遇见熟人，江焕煜都仿佛没看见的走了，甚至有一次吃饭，江焕煜吃完了才发现自己对面坐着助理。

    凌奇只当他是累的，可这么明显的两种性格，他以前居然毫无察觉。

    “那……现在是你的？第几人格？”

    江焕煜又扯扯嘴角，见凌奇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于是把话敞开了说：“就两个人格，小时候的人格，不知怎么，慢慢的就不出来了，而且自从我赚钱以后就在治疗了，一直吃着药在，好吧也不是一直，不得不说，药很难吃。但你放心，除了平时可能控制不住的发抖，反胃之类的，我的人格很稳定，不会影响工作的。”

    凌奇脑中闪过无数个江焕煜发抖的画面，每次问他，他都说什么可能是紧张，没睡好，饿的……

    话说也是，四年前江焕煜找到刚失业的凌奇，这个人的状态和以前简直是毫不相干，他记得江焕煜小时候有挺严重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自闭症，从小没少因此被父母打骂过，后来好久没联系，当江焕煜再次站到凌奇身边时，江焕煜已经变成一个待人得体大方，谈吐非常，热情开朗的人了，他那天说：“走，凌哥，和我一起出去闯闯！”凌奇只当他是出去见过世面了，没想到啊……

    凌奇沉默半天，蹲了站站了蹲的，当他听见江焕煜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自己耳边打哈欠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江焕煜你……”

    凌奇能说什么呢？他现在满心只有对自己的自责了，要是自己再对他上心一些，要是当年出事以后不任着他出去上学……

    可惜没有要是。

    江焕煜笑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说：“放心吧凌哥，我真的没什么事，那之后的这些检查，我应该不用去做了吧？”

    凌奇看着还在对自己开朗一笑的江焕煜，真的是无语了，摇摇头说：“不用了，您对自己这么有把握，我就不操心了。”

    两人准备离开医院，凌奇突然想起什么：“你妈妈是不是在这里住着在？不去看看？”

    说完他就后悔了，江焕煜肯定很恨江璃吧。

    没想到江焕煜只是平常的回复：“哦，不用了，我前两天去看过了，走吧。”

    凌奇看着江焕煜一副洒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再结合他小时候的经历，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只觉得这个比自己小6岁的孩子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