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都是星期四。但当我和他有了一些距离后，那份构筑我们联系的幸运也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如果幸运守恒——我想是的。

    我没有和你们说起过我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吧，虽然我和很多人说过了，但是我还是想再说一遍，在这里。

    那和我提到的高三某次物理试卷刺眼的分数有关。如果它算一个人的话，确实成了队伍中的一个，遗失在路边，因为我们只有那些年的缘分，而后我走向了它背面的世界，不愿再和它相遇，不愿再体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的感觉——这真的能规避吗？不。

    那是一次周测。晚上，老师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红白色的答题卡，一个个分发着。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网上阅卷相对晚几天，但老师早就从分好的各个班的试卷当中拿出我们班的进行批改。

    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感到一丝不安，虽然他和平常的时候差不多，脸上很少带着微笑，眼睛也时常盯着教室里的某个地方，但我能感受到某种不详的气息。他的步伐拍着地面发出的响声荡漾在教室里，“嗒、嗒、嗒……”。我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试题上，但矛盾心理冒出的两个小人又开始在我耳边争吵让我根本无法专注。我渴望知道，我害怕知道；我希望如我所愿，我畏惧超乎底线。

    他游走在各个组里，我知道当他放下答题卡的时候我就可以了解自己的物理成绩，尽管还没有做好准备。当这门科目成为拖后腿的一科时，你会害怕奋力拼搏后它没有起色，甚至跌落至预期之外，但并不是害怕就能逃避，有时你无法选择，无论你做好准备与否，它都会将自己摆放在你的桌面上——无法忽视。

    他走了过来，我低下头的余光看到了他的黑色西装裤，然后微微抬起了头。

    他看着我说，“弥斯珀，这一次怎么回事？”。

    循着他的声音，我露出了尴尬的微笑，没有任何回复，我能回应什么呢？他有些无奈地走开了，更像是一种失落。

    当我看到上面的分数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一张答题卡上红叉叉的个数如此之多，我明白自己可能没考好，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得到这样一个分数，明明上一次还是及格的，这一次直接变成了35。

    满分100分的试卷，作为密希中学高三尖子班的学生，才得到35分，这样的成绩还怎么参加高考，尽管其他科的成绩再好，也完全不够这个物理拉的，这无非是瘸了一条腿却和其他人比赛加速跑，如此可笑。

    原本看着35分以为是选择题的分数，但后来仔细一看，那竟是总分，我一下子无语凝噎，心情低落到了极致，整节晚修都被这困扰着。别的同学考得好像挺不错的，有笑脸和笑声，而我就像个小丑蜗居在一堆大佬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在那里我一直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个。我是当之无愧的拖油瓶，狠狠拉低了班里的平均分。

    有人欢笑有人愁，愁思万千颓己身。

    我试着倾听老师的讲解，以认清自己的错误，加以改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在这个世界，成绩就像是修行的层级，没有实力只能抓好机会提升自己。但很多时候老师只是一笔带过，留我一人被某个知识点卡在半路，因为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懂了，而我处在倒数的位置，有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那不过是再给我当头一棒，那声音如此响亮，痛得我脑袋嗡嗡响，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我确实很累也很悲哀。

    那个分数就像是在和我说，我那段时间奋力追赶，弥补不足都是徒劳无功的，到头来反倒越来越差。高中那么多次考试，那么多个分数，只有这个是我记得最深刻的，它将我一个人切成了两块。屠者在刀口上舔舐着我的鲜血，那沉醉的表情在说“很美味，我就喜欢绝望的味道”，说完还不忘发出诡邪的笑声。

    我讨厌它，讨厌，讨厌，讨厌……而我能做的只是在日记里刻下自己的苦闷，在无人的角落颓丧，还得依靠内心看不见摸不着的信仰支撑起破碎的体格，释怀，那需要多强大的自我催眠。我有多难过，屠者就有多开心，它迷恋于我的负面情绪，那能让它欲罢不能，让它成长、膨胀，逐渐吞噬外在的我——但它没能如意。悲伤的对立面是快乐，你将信仰与希望埋藏在自己身上，把所有的阴暗都屏蔽掉，于是得到了又一个意气风发的自己。苦难又不止这一个，碎石子路还那么多段。

    “都这个分数了，往后还能低到哪个地步呢？何况这也不是高考，就一个小测试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都到这了，以后分数只能往上走，所以敞开心笑吧，至少这不是最后的那一次。”

    从那之后我也再没有考过那样刺眼的分数，有时还能得到八十分的眷顾，那是我的低谷，也是我的新起点。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所以只是勇敢向前冲就好，其他的就让它随风飘往后方。

    人们总喜欢把物理和数学挂钩，但对于我而言，它们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可能是自己见识浅薄，还没能挖掘两者之间的微妙联系，但可能永远也不会发觉了——它们都是让人头疼的学科。

    我的数学虽然不算很差，但绝对算得上一个短板。每一次考试，最后的导数和解析几何的最后一问我都做不出来，而且有关这两者深一些的问题——这些通常也会在选择题和填空题里出现——我也都不会。那些是别人拉开差距的题目，也是彰显我的平庸的题目，我永远和他们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和我自己本身也有很大的关联，钻研程度不够——兴趣不够，支撑不起长时间的耐心磨练。

    所有的理科当中，我唯一有自信的就属化学了。虽然我的逻辑思维不灵活，但在化学这门科目上我花费了很多的精力与心血，同时它也一直回应着我，给我继续向前的动力，就像我自认为小奇布对我的回应一般——这就是我所谓的兴趣支撑耐心的磨练。然而一旦他的回应结束，我再向前的理由和心力也会消失，那告知着该结束的讯息。

    记得有一次，化学分数出来以后，我伤心欲绝，还写了一长段文字表达自己的心情。而那表面写的是对化学的感受，但实际上也对世界隐晦些什么——我时常这样——那也是一种排遣自己苦闷的方式。不希望别人直勾勾地明白一些事情时，我就会把情感付诸于一个外来的事物，但有人一看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在这些人面前自己的这些小把戏太浅薄了。后面成绩排名出来后，我是全校第三名，一下子又开心起来。学生时代，成绩已经成了欢喜的阀门，这是社会与家庭在无形间所塑造的产物。欢喜与忧愁，一念之间，可都是同一个分数，只是排名而这般，还是逃不过和别人比较的归宿。

    最后的高考结果是，我的语文考得最差，物理算是一种提升，地理最好，化学偏好，英语一般，数学偏差。说到数学，二零二二年的高考数学，可谓是在微博刷起了热搜，高考生都在埋怨高考数学难。我依稀记得那一天，当考试结束铃响响起，大家走出教室后，整个学校都被怨气声笼罩着，每一个人都在摇头，我像是失了魂魄，不知不觉地走回图书馆。一路上，大家都哈哈大笑，以最开心的方式诉说着最沉重的悲伤。数学就像是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用手抚摸着红肿的脸，然后大声发泄内心的苦闷。大家的情绪在讨论声中被点燃，此时的我们已经有了大学生的一些特质——发疯，哪有大学生不疯的？

    到了今年六月份考试的时候，破防的还是同一届考生，上一年是我们，这一年还是我们。就像初一的时候是我们清扫清洁区，下一年校长说“上一年初一的学生清扫过了，这一年初二”，苦的都是同一批人。“因为淋过雨，所以想替别人撑伞”原本一句如此善意的话而后被改写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