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知遥：“有关天织的事，你也不想知道吗？”
她收紧手里的包，直视着他：“你果然和我的梦境脱不了干系。”
“少爷，小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站在外面聊天？”气氛凝滞之时，张妈端着一盘点心走出来，“我热了两杯牛奶，你们正好配着这些夜宵一起吃。”
隔着观景台璀璨的灯火，顾续年站在原地看了席知遥几秒钟，随着张妈走进家里。
室内恒温，她带着外面的寒意，呼出一口冷气。
张妈接过她摘下的围巾，笑道：“小姐，您先坐着，我去盛点热粥来。”
席知遥微闭上眼。顾续年抬眉：“醉了还是困了？你不会是想逃避我刚才的问题吧？”
“来，坐这里。”她反客为主，把身前的一杯热牛奶推给他，“当咖啡喝了。今晚都不准睡觉。”
“咳咳……少爷，你们先垫着肚子，我去厨房打扫卫生。”张妈迅速搁下几盘菜，脚底生烟地溜走。
顾续年喝下半杯牛奶，敲敲桌子问：“席总，恢复好精神了吗？”
席知遥静静地注视着她，缓慢开口：“你知道一个人吗，她叫惜月。全名，单惜月。”
“前些天，我在你的庆功宴上听过这个名字。她好像很厉害，不到20岁就让景城超速发展了十余年。”
他道：“她和单叙白，在两千年前，便是一个家族的。”
“叙白……两千年前？”顾续年眯起双眼，“他活了几千年？”
那他不成了山海经里的妖物？
脑海里映出他的脸，仔细看来，确实很像存在于古时壁画中的样貌。
单惜月，原来也和他一样。
顾续年继续问道：“你和天织是什么关系？”
“你认为，我需要和他有什么关系？”席知遥扬唇，漾起不屑的笑。
她站起身，将手搭上他的扶手：“你最好不是他。否则，我也会让你尝尝被刺骨剔肉的滋味。”
“你的敌人永远不会是我。”
他抬眸望着她，她心间一动。
顾续年移开目光：“除了某些事，你想让我给你什么回报？”
……
夜里，走进南嫣的卧房，顾续年不禁有些后悔答应他的要求。
“今天晚上，你陪着南嫣。”
眼前闪过席知遥说这句话的神情，她握起右拳，往空气虚砸而去。
这个人大概不止活了几千年，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物。不然，为什么他每一开口，都能精准地踩中她的雷区？
顾续年浅浅地吐出浊气，坐到南嫣的床前。
“超忆症、无痛症……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喃喃自语，“你的心脏为什么会缺了一块，还有四肢为什么都有过骨裂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南嫣有着和她完全相同的脸。就连脸颊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看她的脸看得久了，会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是害怕，更像是惺惺相惜。
她三岁时母亲染病而亡，南嫣三岁时母亲车祸去世。她前天刚断绝了父女关系，而南嫣的父亲，压根不知道是谁。
顾续年缓缓抬手，想要触碰她仿佛一触即碎的面容。
“说了别碰。”
门口一道微冷的声色袭入顾续年耳朵里，她回眸。
“她会永远这样吗？”
席知遥关上卧房门，走向她说：“不知道。”
顾续年：“如果她永远地沉睡着，你怎么做？”
“等她醒来。”他似乎将眸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一直等。”
顾续年动了动唇角，不知此刻是何心绪：“爱的人气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自己去寻找另一个和她几乎相同的人。你觉得，我会说你真深情吗？”
“这样的爱，未免太过廉价。”她嘲讽道，“南嫣要是知道了，只怕会逃离你。”
“你会吗？”席知遥坐上床沿。
“我是南嫣的话，”顾续年略过他的视线，“要么一直不醒，要么连夜出城。”
他闻言低声笑起来。
“笑什么？”她瞪了他一眼。
“席知遥，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很想知道？”
顾续年吸气：“你配不上她。”
周身静默了几瞬，才徐缓地响起声音：“她也这么说过。还把我送给她的礼物扔了。”
“扔得好。”她忍不住想鼓掌，“虚假的爱意，即便用一座城池来兑换，也不要。”
席知遥盯着她问：“这么高兴？”
“当然！有个人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跟我如出一辙，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是在平行时空里，有了另个自己一样。
“滴滴。”
手机传来信息。顾续年拿出来时，粉色的小猪存钱罐掉落在地。
她眨眨眼，弯身将它拾起：“这小猪还真是灵，知道是它的主人给我发了信息，就掉出来提醒我？”
顾续年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今晚忌熬夜，明早记得准时到医院。”
是华淮洲的信息。明天是二月一号，又到了一月一度去神内科看病的日子。
席知遥将目光定格在存钱罐上：“谁的？”
“你说这个？”顾续年举起空空如也的存钱罐，点了点小猪的鼻子，“华医生送我的。不过这也不是他的，是一位小朋友出院时送给他的。他再送给我，应该是想让我也早日康复吧。”
她的指腹在键盘上跳动了几下，回复道：“知道啦。”
席知遥：“你很依赖他？”
“我刚上小学时就认识他了。”她收起手机说，“那时他博士毕业，才22岁，整体看着很温柔。但这十几年接触下来之后，我发现他待人待事其实是比较淡漠的。”
“我每个月都至少会见他一次，每次半小时到两小时不等。”
“虽然他骨子里有份疏离感，但对待病患付出了百分百的耐心。他是神内科主任，只要有空，就愿意倾听每个病人的故事。”
顾续年说着，身旁忽然没了呼吸声。
她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床沿上已经不见了席知遥的身影。
“……”
和他一对比，她觉得华淮洲有些太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