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那方知许远远见两人暗中交谈，眼中含怒，当即起身，拱手大声问道：“敢问大师，你刚才所说，世间万物皆可称为真如，然你又说，真如无名相，真如即非真如。这般说来，岂非矛盾？”

    众人一听，无不大声吆喝鼓掌，仿因刚才被月轮一通述说弄晕了头，如今方才抓住了对方要害一般。

    陈石和武义二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坐下。

    月轮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众人，待众人尽皆安静后，方才说道：“何以无名相？名由心立，相由心生，无心则觉一切真如。”

    他看向窗外一片青竹林，不由说道：“青青翠竹，总是真如。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贫僧所言，并非教人无心，无我，无为，无住。不是教人分辩是非，明白道理，亦不是让人求道，只是说法之时众生洽洽无我无心，便洽洽明了，洽洽合道而已。”

    方知许不屑地一笑，说道：“大师这般说法，太过牵强附会，也并无道理。若说青竹也是法身，黄花亦有智慧，我自然不信。大师若能让它们与我只言片语，证明它们也能听你讲经说法，我便相信大师所言。否则，何谈异人与我人类一般！”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抚掌大笑，频频称好。丞相冷朝宗自也摸了摸胡须微微点头。

    月轮站在那里，似在考虑如何说明，却也神色淡然，并无焦虑。白玉楼见状，不想这位孤身来此宣扬教义的大师受众人围攻如此窘迫，又想起何壮壮之死，心中来气，暗中呼唤了凤夕云，问道：“你可懂得般若航所传教义？”

    “我道你叫我何事？怎么突然想了解般若航来？”凤夕云好奇道。

    白玉楼当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原来有般若航的高僧来了你那里。”凤夕云说道：“正巧，因为凤族之事，这些时日我皆和这些高僧一起学习，也算明白。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在得到凤夕云的肯定后，白玉楼当即运足真气，哈哈大笑几声，顿时将众人的喧闹掩盖，所有人尽皆看来。

    “我看方公子之言，倒有些强词夺理。”白玉楼缓缓起身，笑道：“这青竹与黄花，如何能够与人说话，你不是故意为难大师吗？”

    白玉楼生得俊朗不凡，月轮一见他大笑说话，以为终于有人能明白自己所说之意，哪知一听，顿时脸显失望之色。

    方知许也是一般，以为白玉楼有什么高论要反驳自己，哪知却是来打圆扬的，于是冷哼一声，说道：“还以为白公子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没有，不过大师的话，倒令我有些感悟。”白玉楼看向月轮，微微点头示意。月轮也立即回礼。

    “你能有什么感悟，不如说来让大家耻笑一番！”方知许打定主意要让白玉楼在冷凝月面前出丑，便也不再顾及其他。

    众人又再大笑，白玉楼冷哼一声，摇头说道：“大师一番好意，你们却不如门前的青竹黄花，实在愚昧。”

    他这话顿时将刚才所有发笑之人都一一得罪。

    方知许闻言，暗暗得意，又冷眼说道：“白公子，你自说说。”

    白玉楼摇头晃脑，脑中却听着凤夕云的话，缓缓重复道：“大师此来，一是希望人类与异人应当和平相处。二是宣扬其般若航之教义，令众生开悟。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道在心中，法因悟起，对于悟者而言，心境皆空，所在皆是，没有分别，没有念头，所以无非是法。观青竹，历黄花，天下万物都是法身般若。”

    他此时已走到了方知许的面前，冷眼相看，笑道：“但有些人，便如方公子一般，偏偏要‘迷眼’于在青竹黄花中寻找法身般若，则完全是一种误解，忘记了大师刚才所说的真如，便是无我无心。法身并非藏在青竹中，般若也并非附于黄花之身，方公子这般寻找，无异于缘木求鱼，岂不好笑。”

    众人闻言，有人低头思索，有人相互询问，有人冷笑不语，一时间，倒因为白玉楼的话陷入一片沉浸之中。

    月轮双眼精光乍现，笑容中有惊喜之色，他向白玉楼合十道：“施主之言，令贫僧茅塞顿开。”

    白玉楼摇头笑笑，自己完全是在作弊，若是凤夕云没有这么巧知道这些，恐怕今日自己也只能坐在原地，任人鱼肉了。

    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冷凝月一脸凶狠，又带不甘，小声说道：“狗贼，你果然明白就不告诉我是不是！”

    他不便回话，正要坐下，身后方知许却大声说道：“且慢！”

    白玉楼只得转过身去。

    方知许仰天大笑，神态高傲，目光如剑，说道：“白公子，你说我缘木求鱼，又说真如也好，般若也罢，无我无心，嘿嘿，结果说了半天，不过都是妄言，都是虚幻，并无任何实际之物可以解释。如此来说，又有何意义？青竹黄花还不是依旧无法说话。”

    众人一听，似乎觉得在理，又尽皆点头称是。

    白玉楼暗中将对方的话说给凤夕云听，又假装闭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回道：“想不到那什么州的堂堂会试第一名方公子方会元，竟然也能这般墨守成规，固步自封。”

    “你说什么？！”方知许见对方连自己是什么州的会元都说不清楚，显然故意藐视，不由眼中杀气一闪而逝。

    白玉楼自不去管他，他是的确忘了。再说众目睽睽下，对方还能动手不成，耳边听凤夕云说完，当即笑道：“说青竹便以为是门外青竹，说黄花便认为是门前黄花，所以说法身滞法身，说般若不识般若。念念不断，杂念频生。便如你我御道者，一心去寻找道，但道却遁然而去。”

    “一道通则百道通。不论般若航，还是御道师，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要真正找到道之所在，道之为物，需在自我的心境双冥，自由自在，无思无虑，不粘不滞，所在皆适的体悟之中，而不在眼眸的具象之前。”

    “道者，不可以身得，心不在外。不可以心得，身不在内。法身真如，既不在青竹黄花内，也不在青竹黄花外。道亦如此，既不在心内，也不在心外。何在？你说在，便在。”

    白玉楼说完，也不看方知许一眼，转身坐下，月轮满脸惊喜地走到他身前，低头说道：“敢问公子之名，望他日有缘小僧定当登门造访，促膝长谈！”

    “好说，好说！”白玉楼连忙回礼，心头暗感不妙。要是这高僧知道自己肚中无墨，岂不失望至极。

    方知许咬牙切齿，一脸不服，似乎又想到什么，刚要说话，却听丞相冷朝宗插口道：“白家公子，照你所说，你应是理解了般若航之要义。如此说来，是否也认可大师之言，希望异人和人类有一天也能如在般若航一般和平相处呢？”

    白玉楼一听，心中暗骂了两声老狐狸。毕竟东方之国刚刚偷袭了凤族，自然不会认可与异人和平相处的道理。但此时要是否认，定然会将月轮大师立于孤身一人的境地。若是肯定，对方一定从方知许那里知道自己放走了异人，则会中了对方陷阱，闹不好更会惹上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