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不想下岗，一些有关系的，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他。一些人在家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还有一些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来找他，大部分都让他堵回去了，敏感时期，以大局为重，不要搞小动作。

    王进以前在维修车间工作，后来厂里的酒滞销，就从各部门挑了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加入了销售的行列。王进也就那个时候，成了销售员。赵翠婷在酒厂的托儿所上班，酒厂的托儿所收不到孩子，赵翠婷近期一直在刷瓶子。他们听说裁员以后，两口子倒是没有害怕，甚至有点高兴。

    王进35岁，175的个子，魁梧健硕。通过这几年的销售，他发现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在酒水方面的消费愈发多元化。尤其是啤酒，对白酒的冲击特别大。再就是消费升级，他们的酒档次太低了，最好的就是大曲、特曲。现在市扬上的中高端白酒，到处都是。宴请宾客他们的酒根本拿不出手，就是一些收入高一点人群，也不喝这些酒了。

    本来的一个市扬，被啤酒夺去了一部分；中高端酒又抢走了一部分，就剩下不多的市扬份额，还得和周边的小酒厂竞争。这种小酒厂，几乎每个县城都有，没有特色，就在最低端挣扎。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的酒厂，日子会越来越难。既然这样，不如早下来，趁着年轻，争取主动。

    赵翠婷也32岁了，俊俏挺拔，是学幼教的，中专毕业。现在天天累得腰酸背痛，手都跑囊了，也发不上几个钱。她早就不想干了，她想自己开个幼儿园。

    趁着周末，翠婷让王进带着把周边转了一圈，看中了几个可以开幼儿园的地方。王进去和他们接触了一下，王家村原大队部比较合适，和他们达成了初步意向。

    回去的路上，王进和翠婷说：“老婆，你可想好了，幼儿园一旦开起来，操心费力的事，可不少。”翠婷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抱着王进的腰，脸贴在王进宽厚的背上，喃喃地说：“我知道，我有信心，把它干好。”

    赵翠亭家是农村的，姊妹四个，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家里就她一个人考上了小中专，走出了大山，成了家里唯一的指望。她现在每月给父母200元的生活费都困难，让她怎么办？

    周六傍晚，王进在菜市扬买了一包鸭脖、一个小凉菜，来到了吴若海的熟食店。刘志军和徐坤正在闲聊着，桌子上已经有了几个菜了。这里是他们“酒厂五兄弟”的俱乐部，每到周六下午，自愿带点方便的下酒菜，到吴若海这里聚集。酒就是他们厂里分的，没了就每人拿两提过来，垛在墙角。就是不缺酒，每个人的家里几百斤还是有的。吴若海也是维修车间的，她媳妇开的这个熟食店，周六周日他来看店，媳妇在家带孩子，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乐园。

    以前这时候他们几个会先打一会儿扑克，等等熟食店的生意基本结束之后，吴若海把剩下的熟食切切，开始他们的聚餐。那个时候，剩下的熟食不能存到第二天。不剩就将就他们各自带来的，喝酒。最后再简单用店里的炉子，做个汤，吃饭。今天顾不上打扑克了，都想听听大家对下岗的看法。

    刘志军在蒸馏车间，中等个子，人很憨厚。见王进来了，急急地说：“老大，你天天在外边跑，你说说看，下岗怎么样？”王进在“酒厂五兄弟”中，年龄最大。王进看了刘志军和徐坤一眼说：“我觉得下岗挺好，酒厂就怕撑不了多久了，早晚都得下岗。你们怎么看？”正聊着呢，梅传河过来了，提着一包馒头，今天凑得很齐。周六熟食店的生意结束的早，吴若海看看熟食都卖光了，就去买点鸡蛋、西红柿，等喝完酒做个鸡蛋汤。

    话题都围绕着下岗，大家的意见不统一，梅传河在包装车间，胖胖的，看着哥几个说：“我不想下岗，下了岗我能干什么？还是先在厂里混着吧。”吴若海、徐坤都觉得下不下岗无所谓，顺其自然，让下就下，但不主动。他们俩都在维修车间工作，徐坤头脑灵活，个子不高，瘦瘦的。吴若海有媳妇开店的经验，大不了下来开店，他还有维修技术，他不担心。

    刘志军也不想下岗。他和梅传河在车间待久了，没有一技之长，对外面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下岗之后干什么？能不能养活老婆孩子？一方面担心这个，另一方面，还有面子，现在怎么说也是国营正式工人，吃国库粮的，下了岗，那不成了个体户了？国家工人的优越感一下子不就没有了？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他们几个喝酒之后按说还有划拳唱歌的后续节目，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放松一下，吐吐槽、吹吹牛逼、交换一下信息、骂骂娘，然后唱个歌，在空荡荡的菜市扬里，鬼哭狼嚎一番，最后各自回家。今天看来没有这个心情了，喝酒之后，各自散去。

    王进和赵翠亭是铁了心了要下岗了，周一一起报了名。陈副厂长把王进叫到了办公室，他负责这次下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