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厨房弄几个菜,再备点酒,他们去请曾老大祝商人,邢骁霏请聂先生,一起喝点。
邢骁霏觉得挺好就应了,说我去请请试试,看聂先生肯不肯来。
聂先生赏脸,很爽地就点了头。不过晚上曾老大祝商人都没来,一边是没了老婆女儿,一边是没了弟兄,人家很难有这心情。
不过四个人坐到一起,边吃边喝,酒一喝到,话匣子慢慢就打开了。很多时候,酒总能很好消除人和人之间的陌生感与隔阂。
老孙张罗这局,自然是为了结交聂先生,起身连敬了聂先生好几杯,说此行实在难得,遇到聂先生这样有大学问的人物。
聂先生酒量一般,开始喝得着急了,脸都有点红,摆手说:“老孙,别光一个劲儿说我啦,说说你们吧,这寒冬腊月的,你俩去广东,是去跑生意吧。”
老孙点头称是,“哎,跟着大老板做点小生意,挣几个辛苦钱养家。”
聂先生问:“你老板做什么生意?”
老孙正斟酌怎么说,旁边贺五嘴快,先抢着道:“孙哥说,咱们老板是做矿石的,乌矿,聂先生听过吧,那可是大买卖。”
“是钨矿吧?嗯,我听过。钨在自然界的硬度仅次于钻石,在工业上用途很广,可以用来造灯丝、切削合金钢,还有制作光学仪器和武器,你们老板可挺好眼光啊。”
老孙摇头道:“小五别瞎胡说,对不住啊聂先生,我这个小同乡啊,人太实诚,说话少个把门的。”
贺五连忙称是,道歉说:“对不住聂先生,我头回跟孙叔出远门,不懂说话,有说错的地方,聂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有怪勿怪啊。”
聂先生摆摆手,笑道:“没相干,没相干的。”他多聪明的人啊,一听就明白了,这私下营运钨矿是个见不得官面的买卖,老孙既不肯细说,他也自然不会再问下去,
于是转向胖子问,“那骁霏你呢,去广州是做什么。寻亲访友?是去求职?”
邢骁霏笑笑:“聂先生,我去广州是去求学的。”
聂先生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好啊!我就说你这样的青年,该要去读大学,是广东哪间学校?有目标了吗?”
邢骁霏点头:“有了的,聂先生。”
“好!很好!”聂先生主动举起酒杯,和邢骁霏碰了碰,两人干了杯中酒,道:
“骁霏,你这个选择是很明智的。从去年年底的学变(一二九学生运动)来看,受战患影响,在北方想安安静静教书读书,几乎已成一种奢望。广东情况要平宁得多,而且那里的大学多是新建,学风务实,朝气蓬勃,是吸收新思想新知识的好地方。”
邢骁霏嗯了一声,却道:“谢谢聂先生鼓励,其实我去广州求学不是读大学,而是想考广东的航空学校,我想开飞机。”
没想到聂先生听了更高兴了:“国难在前投笔从戎!正是男儿本色!好志气,好好好!”
贺五忽然冷不丁插嘴道:“哎,好像不对啊,笕桥航校不是就在我们浙江杭州,西湖边上吗?骁霏哥你不去那里,怎么反倒朝广东跑呢?”
随即他发觉了不妥,忙向聂先生道歉说:“啊,对不住,不好意思啊,聂先生,我一下没忍住,该打。”
聂先生笑说:“没关系,贺五你问得不错啊,中央航校确实在杭州,它应该才是目前华夏最大最好的航校吧。”后面这话当然是朝邢骁霏问的。
邢骁霏胖脸微微见红,借着点酒劲,索性敞开说:“聂先生,让你见笑了,其实我就是从杭州过来的……之前,我考过笕桥航校,但没能录上。听说广东广西也有航校招考,就想来这边再试一试。”
贺五一听顿时十分不爽,在他想法里,邢小胖那是救过他性命的贵人,怎能容得别人瞧不上?登时抱不平说:“你赤手空拳打得下来飞机,他们居然不录你?这学校是什么狗屁眼光?也好说是华夏最好的航校?”
老孙拦道,“小贺可别乱说,你知道个啥?笕桥航校是蒋委员长宋夫人的御林军,他们要取一个学员,那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老难老难的。骁霏能通过初试,到本校面试,已经很不错了。”
贺五听明白了,老孙哥这话是想安慰邢骁霏,也跟着点头附和。
聂先生却摆摆手,反对道:“这一点我倒赞成贺五说的。笕桥航校错过骁霏,那绝对是错过了一个难得的人才。是他们一个不小的损失!”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骁霏来说,从西湖跑到珠江,倒未必是件坏事,很可能还会得到不少浙江见不到的益处!”
邢骁霏一听,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聂先生?您真这么认为吗?”
“当然是真的!”聂先生一笑,问:“骁霏你来广东之前,听没听过南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