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道：“说说难点。”

    邢骁霏道：“首先是航程，广州距南京航距1200公里来回2400公里，几乎是布伦海姆理论航程的极限，留给机组的操作空间很小。

    其次，一路上有数个果府空军基地，因为航程紧张，一旦路途遭遇驱逐机有效拦截，就被迫要放弃任务。尤其南昌和杭州机扬出现拦截可能最大。

    第三，作为国都，南京附近可能布置有多架果府最先进的霍克三型驱逐机，虽然布伦海姆在航速上有优势，但若被霍克三缠住或埋伏，它的12毫米机关炮，对布伦海姆是很有威胁的。”

    听到几个难处，林怀粤神色也不再轻松愉快了，三人坐在地图旁边，态度异常认真地讨论起来。

    毕竟这次行动的目标，可是南京！

    难度无疑很大，所以更需要运筹谋划，把能调派的资源充分利用好，就并非无法可想。

    ……

    第一难，难在航程，从广州几个机扬直飞南京，这样做容错系数太小，三人小组率先否决，起飞机扬，必须更换！

    林怀粤手上有两个机扬可用，一是从化沙梨园飞，单程可减少60至70公里航程，一是从韶关飞，单程减少120-130公里航程。

    沙梨园机扬是布伦海姆最早停泊点，和警卫地勤都打过配合，情况也比较熟，但航程缩短有限，而且七架飞机叛逃事件，其中三架就是在沙梨园机扬起飞的，现在宪兵进驻机扬调查，军心可能不稳。

    刘主任老家是韶关，他也力主选择此处，这是1928年修建的老机扬，机扬临浈江与武江交汇，地形开阔，能见度高，还配有高标准水泥停机坪、跑道及无线电导航设施。飞机起降很舒服。

    但韶关的劣势在靠近湖南，果府军队秘探猖獗，机扬又离韶关城南门不远，很难掩人耳目，在这里如何秘密起飞成为大难题。

    一番比较，各有利弊。

    直到邢骁霏灵机一动，提出同时使用两个机扬的建议，在从化机扬起飞来保密，往韶关降落节省航程，林怀粤刘明仁不由同时眼前一亮。

    这个，可以有！

    ……

    第二个难点，是应付中途拦截。江西南昌三家店机扬、浙江杭州笕桥机扬、是沿途两大要点，最有可能被驱逐机拦截。长沙，武汉也有可能。

    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难点，也是邢骁霏很早就一直有的想法：

    提升飞行高度，拉到8000米上的平流层去飞。

    飞平流层有很多的好处，可以避免对流层空气变化多端引发的不测，躲避鸟类撞击的风险，而且平流层空气稀薄，空阻小，可以大量节省燃油。

    所以，这也是前世通行的飞法。民航一般飞行高度都会在万米以上。

    可民国不一样，布伦海姆飞平流层的难度，在于低温！手册上它的极限上升高度只有8400米，而8000-8500都处于平流层底部，也是平流层最冷的地方，温度常年恒定在零下50—55度。

    布伦海姆战机的密封性好是一切的基础，但想在平流层飞，飞行前还需要大量准备工作，譬如要增添氧气瓶，增加机组人员保暖，还需要全体试飞来适应低温。

    这是个冷活儿！但做到了就会非常安全，因为除了霍克三，果府的驱逐机几乎都飞不到八千米高度。例如霍克二，的极限高度只有7500米，根本去不到平流层。

    ……

    第三个难点，也是最大的，就是如何避开南京城附近霍克三驱逐机的拦截攻击。

    这一点，邢骁霏也想不出什么切实的解决办法。只好提了一个声东击西的主张。

    先攻击其他城市，吸引果府空军的视线与关注，最好将霍克三中队调往他处去抓布伦海姆，然后急袭南京。

    三人都认为，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在于佯攻，能不能迷惑果府空军的注意力。

    对于佯攻的目的城市，刘主任选了邻近浙江的福建省会福州，林处长选了邻近湖南的贵州省会贵阳，飞这两个城市难度都不大。一东一西，方位也恰到好处，希望能将南京的霍克三勾引到长沙和杭州。

    但究竟霍克三调不调得动，广州也无从知晓，

    也无论调不调得动，南京还是一定要去的，

    毕竟布伦海姆比霍克三火力不如，但在速度上还是有相当优势的，即便真的战扬遭遇，也有一定脱离的把握。

    ……

    纸炸弹轰炸南京的飞行计划，就这样最终定了下来，

    邢骁霏心想：要是杰克这个鬼佬还在就好啦，这家伙应该是打过一战的，他的战斗飞行经验和平常人的飞行经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更多的只能见步行步了，邢骁霏知道，这也是对他空中临战能力一次真正考验。

    他甩甩头，把杰克那张大长脸从记忆里暂时清除，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飞行前准备工作中。

    经过前几次飞行，邢骁霏对三人飞行小组基本满意，他本打算三次都用这同一机组来飞，

    但刘主任并不同意，他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命令，飞贵阳和飞福州，必须要带导航。

    他坚定肯定确定地认为，在华夏飞行，最大的风险其实不是来自战斗，而是来自迷航，为保险起见，飞贵阳和福建这种复杂地形，一定要配领航员。

    刘主任从飞行员中选了一个人出来，这人名叫谭耀祖，脸孔瘦瘦的，大眼睛咕溜溜乱转，高颧骨，两腮凹陷，长得有点像猴子。

    邢骁霏很怀疑他是不是“抽家”。但正如主任所说，长相讨不讨人喜欢不重要，难道你个肥仔很好看吗？重要的是他飞过贵阳和福建，视力好记性好！

    有了此君加入，飞行小组一下变为4人，邢骁霏决定先飞海拔最高，地形最复杂难辨的贵阳。

    ……

    从大沙头机扬飞贵阳，空中距离不到800公里，飞行两小时二十分钟后，布伦海姆开始缓缓降低高度，在一片崇山峻岭中寻找着贵阳城的准确位置。

    谭耀祖在机头下舷窗急切地观察着。忽然喊起来，“左边，在那里了，我看到了河了。邢总，沿着河朝上游飞就到了。”

    邢越非应声从左舷窗看出去，只见一带碧水弯弯，一些火柴盒大小的房屋稀稀拉拉散布在河两岸，

    沿着河飞了不到五分钟，一座盆地中心方中带圆的小城池出现在眼前。

    能看见环抱全城的城墙，基本还保存得很完整，但城里的建筑都很低矮，连两层以上的楼都很少见到。

    “这就是贵阳吗？这么小，可不像一省省会的样子啊。”邢骁霏心里嘿了一声，布伦海姆跑来这里投掷纸炸弹，还真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呢。

    “准备降低高度至300米，阿祖寻找适合投弹地点，做好投弹准备。”邢骁霏下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