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邢骁霏复兴号准时到访。发现九师已经全师掉头，以乱到根本看不出营团建制的队型，疯狂的速度返回五华。

    此时，距他们离开五华刚好一个星期。

    九师狼狈奔逃的扬面，被徕卡新鲜特辣地拍摄下来，接着马上又被大量印刷，印刷品一部分拿回广州，大部分都洒向了第一军各处军营。

    所以，十中队之前散布的一个谣言，就在第一军官兵眼皮子底下，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这一下，另外两个谣言，可信度也无形之中大增。

    第九师都垮了，那邓龙光自然就更没价值了，所以一军军营的口风也跟着转了向。

    以前所有是一面倒地同情邓龙光的遭遇，说如果是真的，那老蒋也太不厚道了，还没卸完磨，就要杀驴了。

    现在却起码有一半人都在说，带出这样不战而溃的军队，他老邓自己心里没点屁数？就这，还敢找老蒋狮子大开口，不关他才怪呢！

    别说老蒋，换老子也是要关他！

    身为一军之长余汉谋，则对邓龙光的事比较漠然，他更关心另一个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一开始听说赣州两万悬赏要买他人头，胖头鱼完全当个笑话看，打牌的时候还主动拿这个来逗乐。

    现在情况变了，尽管余汉谋还是不信谣言，但面色铁青过一回之后，再亲近的左右，也不敢拿这个事来讲笑了。

    虽然不信谣，但周围几个县对第一军的态度转变，却让余汉谋不能不有所怀疑，探子一拨拨派出去，他就想搞清楚，赣州到底是谁，是果府官面的人还是民间的豪强，和自己这么大仇，还给大舅子上官云相写信，让他帮忙去查。

    尽管不信谣，但命仔只有一条，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

    其实，人手匮乏还要两线作战的第十中队日子也不好过，在第九师崩溃的时候，十中队几乎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飞机出动太频繁了，邢骁霏自从那天凌晨五点多飞离大沙头，已经连续飞了四天：第九师，第一军，江西赣州及南雄邻县，每天至少飞两趟。

    刘主任和谭耀祖情况更糟，虽然两人加起来飞的次数和邢骁霏差不多，但他们平常飞得少，身体的疲劳程度还要在他之上。

    这时大家都感觉到，十中队的人手太少了，现在三架飞机，算上中队长刘明仁也就三个飞行员，加上一个无线电员，一个受伤未愈的机枪手，一共五个人。

    两边战线四条赛道，每天不间断飞行，实际就是和对手比着熬，幸运的是，对方先熬垮了。

    刘主任判断，第九师就快断粮了。出发时大概只带了十天的口粮，

    消息传回城南机扬，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倒谈不上有多大胜利的喜悦，但如释重负是真的。

    起码，现在要面对的，只有第一军了。

    ……

    几天连轴转下来，林怀粤刘明仁邢骁霏都有一个共识，这样三架飞机三个飞行员，一个萝卜一个坑绝对不行，第十中队人手单薄的问题，必须马上尽快解决。

    鉴于目前失去第九师助推，第一军又被谣言所困，韶关情况稍见稳定，三人小组一合计：刘明仁带谭耀祖，开两架复兴号先回广州，林怀粤与周义同机而行。

    林刘在广东处理本兼各职，加大马力给中队找人，邢骁霏带江涛罗水满留守韶关，继续侦察监视第一军，适当施压。

    ……

    也正是这天，第九师崩溃，林怀粤刘明仁返回广州这天。

    一千多公里外的南京，总统府正在召开一个大型会议：果民党五届二中全会。

    这个会从早上开到下午，开出了几项决议，其中一个，和广东有关。

    决定：免去陈济棠各项职务，广东绥靖公署主任一职由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接任，并兼第四路军总司令。

    让余汉谋取代陈济棠！

    ……

    这个决定，是常申凯做好一切准备后，从最高政治层面上对陈济棠发起的总攻令：宣布他是假的。

    当然，也是交到余汉谋手上的起事大旗。

    消息很快传到广州，陈济棠仰天一声长叹。

    此时，他终于信了林怀粤一直在说的：余汉谋已经叛了！

    要说老蒋开会前没有和余汉谋商量好一切，就把广东交给了他，那陈济棠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七年，这条鱼终于还是叛了我！”

    陈济棠没有大发雷霆，只是颓然叹息了一声。但此时后悔也已经迟了，没有第一时间当机立断拿下余汉谋，大错就已经铸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事到如今，无论他再怎么想挽回远在大庾岭的第一军，都已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汉谋即将临阵倒戈，南粤陆军即将崩盘，陈济棠能做的，唯有一声叹息。

    叹息落地时，林怀粤刘明仁四人还在从韶关匆匆返回广州的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