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门口的时候，温母正在教孙女走路。
这是温皓苒弟弟的孩子，刚满一岁。孩子一断奶，夫妻俩都忙着去工作，将孩子放在家里给父母。
小姑娘刚走了几步，又摔倒在地，啼哭起来。
温母将她抱起，扑掉屁股的灰，没耐心地训斥，“都走了多久了，还不会，整天摔，整天摔。”
说着，拍屁股的力度也重了些，孩子哭声更大，温母嘴上又念道：“还哭，还哭……”
“她才多大啊，摔倒不是正常的吗？”温皓苒声音凭空而起，抱过侄女。小小肉乎乎一团捂在怀里，哭声也停歇了，温皓苒逗她，“我们婷婷多乖啊。是吧？”
“什么时候回来了。”温母惊讶问。
“今天早上。”
看到外甥，温母欣喜的，声音也变得和善，“小瑜，你也回来啦。”
顾思瑜站在温皓苒身后，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外婆。”
温母很高兴，翻腾出各种水果和零食来招待他们。
“小瑜，吃水果；饿了话，外婆这有饭。”温母方方面面地招呼顾思瑜，看到顾思瑜拘谨，从果盘里拿了两个苹果塞过来给他。
顾思瑜盛情难却地接下了水果，安分地坐在椅子上看动画片。
见到女儿，温母一肚子苦水要倒。
说带着这孩子自己什么活都干不了，儿子夫妻俩还连钱都不寄回来，空手套白狼，还得免费给他们带孩子。
这样的话温皓苒都听出茧子了，颇无奈的。
她曾无数次劝母亲干不了就舍弃些，自己每年也会给足他们生活费。
温母总是不放心，说，她弟那两口子不靠谱。
听到这样的话，温皓苒每次都心塞塞的，但也习惯了。
反正从小到大都这样。
作为女儿，自己永远是这个家的局外人，不值得他们一丝的关心。
家里的叔叔婶婶路过，望见温皓苒回来，都进来寒暄几句，极为热情的，说了很多逢迎的话。又问到顾铭，似极关心的。
温皓苒尬笑了好半晌，表示自己会把这些心意转达给顾铭。
亲戚离开后，温母竖起警惕的眼，“顾铭现在是不是要经常四处去？”
“嗯嗯。”温皓苒没有否认。
“是，做这么大的生意，忙也是常事。”温母点点头，又止不住的得意，“嫁给顾铭也是你的福气。”
“？”温皓苒找不到话来回应这句。
“那他在外面有没有些什么…”温母悄咪咪地说。
温皓苒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又是关心这些事情，极其冷淡，又朦朦胧胧地回应：“应该没有吧。”
“那他回来有没有对你嫌弃这嫌弃那，或者故意说一些刺激你的话？”温母紧张地替女儿分析。
温皓苒摇摇头。
温母松了口气，又严厉地告诫，“你要盯紧一点。”
温皓苒无语地白了母亲一眼，不耐烦的，“你老说这样的话干嘛？”
温母拍了温皓苒一掌，“你这傻孩子，顾铭这经常忙着四处飞的，三天两头不在家，万一有什么莺莺燕燕的，你不完蛋了吗？”
“你盼着我不好？”温皓苒冷声反问。
温母被一堵，“乱说什么，我是你妈，不盼好，盼你什么？”
是是是，盼着我好，盼我财源广进，温皓苒心里鄙夷地想。
“趁着顾铭现在还对你忠心，你更要牢牢抓住他。多顺着他，别老唱反调，做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多哄哄他，关心他。该服软就服软，该忍让就忍让，不要倔脾气。不然到时候被其他女人抢去了，哭你都没地方哭。”温母好似很有经验地给温皓苒支招，教女儿如何维持婚姻。
她说，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不喜欢比自己强势的女人。所以，千叮万嘱温皓苒，一定不要争强好胜，惹顾铭不开心。
“这样的三从四德你要教到什么时候？”温皓苒彻底恼了。
自从顾铭的事业腾飞后，母亲已经不知道在自己耳边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做个顺从，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
说得好像嫁人之后，温皓苒就不是自己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温母理直气壮道。
温皓苒无奈笑笑，敷衍的回应，“是是，谨记在心。”
过了会儿，温母狡黠地冲温皓苒凑近来，温皓苒顿感不妙，慌张问，“怎么了？”
“你在云江读书那个表妹，下半年准备实习了，还没找到实习单位，上次小姨打电话来说，能不能放进顾铭的公司里去。”
“啊？”温皓苒脸色顷刻纠结万分为难。
这些年来，已经很多这样的事麻烦顾铭了。
“这有什么难的，公司都是顾铭的，他要让谁进去不是简简单单。”看到温皓苒犯难，温母毫不委婉地戳破。
“但已经很多次了。”温皓苒有所顾虑说。
“你上大学时，你爸干活摔断腿，一时凑不齐钱，小姨家可是爽快借了五万块。”温母又适时搬出过往恩情要挟，“不能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就忘了这些亲戚。多帮衬一下家里才是应该的。”
温皓苒无奈又疲惫地耸耸肩。
犹豫片刻。
“我试试吧。”她不敢给出肯定的答复。
待了不到片刻钟，温皓苒已经坐不下了，将带来的礼物放下就带着顾思瑜离去。
——
回到云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间乌云遍布，看来又要下雨了。
在等红绿灯的瞬间，温皓苒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心里极堵，情绪也十分复杂。
明明是离开了那个压抑、重男轻女的家庭，可怎么又感觉怎样都脱离不了呢？
她的人生怎么处处这样荒诞？
“妈妈，爸爸发消息问我们在哪里？”后座的顾思瑜脆生生地出声。
没带平板出来，小家伙拿温皓苒的手机玩游戏。
温皓苒吸了吸鼻子，声音沙沙地回复，“你说我们准备到家了。”
“好的。”
顾思瑜软软的声音导入手机，回复那边。
车停在家门口，顾思瑜帮温皓苒将带回来的东西搬进去。
小男生非得展示自己健壮的臂力，要拿那些重的瓜果。
“你拿不动，拿青菜。”温皓苒跟他周旋。
“好吧。”耍酷的目的不成，顾思瑜不情不愿地提着两袋很轻的蔬菜进去。
“阿姨，我们回来了。”奶呼呼的声音在客厅就响起。
阿姨正在厨房里做晚饭，看到顾思瑜，也很开心，“小瑜，从老家回来了呀。好玩吗？”
“好玩。”顾思瑜将东西卸下，主动叮嘱阿姨，“阿姨，以后做饭就用我们的青菜。”还补一句，“自己种的好吃。”
阿姨吃惊，这小屁孩也懂这些东西，夸奖他，“小瑜你也太厉害了吧，连这个都懂。”
顾思瑜羞涩地低下头，“你和妈妈经常这样说。”
“啊，哦。”阿姨尬笑道。
“你进去吧，妈妈可以搬动这些。”
温皓苒弯腰躬身在后备箱收拾，听到脚步声，便直接将小家伙劝回。
刚直起身子，眼前便呈现顾铭高大的身影。男人穿着休闲的衣衫，头发干干爽爽，靠近过来，清新的沐浴香沁入鼻翼，想必是刚洗过澡。
“回老家了？”顾铭伸出双臂主动揽过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