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字体我很熟悉,是我太太的。我想起她结婚后第一个孩子夭折之后。她服了大把的安眠药自杀。那时母亲不同意她的户口迁进大楼,认为我们小两口应当等待单位分房。她当时也是先呼天抢地,之后以死相逼。最终送进中心医院抢救,抢救时脸色发紫,险些丧命。
我当即拨电话给王辉,他那里也没有新的线索。他要我保证她女儿的安全,我要他控制住家人不能报案。不然就是两条人命!
我的要求里暗示他要管住自己家里的人,街道办手里的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而且这件事如果不是由我们两家自行和平解决,而是由刑侦出手,成为案子,肖敏跳崖的可能的确存在。她就是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人。这一点,我太了解了。但我很难让别人也了解。从王辉弟弟的口气里,我听得出,他们的亲戚里已经有人在怀疑我是幕后。他们不会懂得我跟王辉之间的那种互信。
除了这封信,没有别的线索。我想去找在街道工作的邢树发,他们天天跟这些糟事打交道,会有更多的思路;但转念一想,这是在给邢添麻烦。他目前暂时压下这个案子,总还有什么可以拖延的理由。我去找他,会不会打破了这个理由?
我又想,肖敏这样走极端,无非是要出国。她那么要面子,行前到处炫耀的结果是堵住了自己的出路。她娘家说,自从日本的语言学校被关闭的消息传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孩子。显然是脸上挂不住了。她手里有护照,缺的就是签证。她无非是要用孩子换一张新的录取通知书获得签证。那么,假如她如愿以偿得到新的录取通知书,也得露面,才能拿到啊。换个角度,如果王辉又办成了新的录取通知书,又怎么通知她呢?我想,这一切,一定是事先策划好了的。那就是说,她在上海一定安下了眼线,或者一定有合作者来帮她完成从交换到出境等一系列操作。或者,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一个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故意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让我主动找上门去。逼我来操作,她不相信在女孩安全的情况下,我会绝情到亲手把她送进监狱。毕竟,我的目的只是离婚。
我换位思考,如果我布下一个线索,等对方发现,那么我会担心什么?我会担心对方发现不了。我相信会有一个不那么隐蔽的线索就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于是我跟王的弟弟商量,兵分两路,一路请他按信上的邮戳,找到发信的邮局,看看有没有在那里留下线索;另一路是我在她的活动范围里找寻她是不是故意留下了什么痕迹。我把这个思路又在电话里跟王辉讨论了一遍,请他不惜一切代价先办下入学通知。
“现在我们必须同心协力,你尽快再换一个语言学校,再办一份录取通知书。我这就汇款给你。”我在电话里对他说。
“我已经联系肖敏新的语言学校了。钱就不用汇了,这个关头,还谈什么钱不钱的!”王辉口气里怪我巨细不分。
我打电话给程馨,向她借款。她说谢实已经知道这件事,经过所长同意,已经取出30万日元现钞。我说,公是公,私是私,绝不开这个先例。现钞就放回保险箱里吧。我借的钱只能从她的私人账户里出。程馨自然听我的,钱很快汇到日本。我还希望这个汇款的举动能够更多地取得王家和其他知情人的信任,免得引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