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佩颔首轻点,“回来已有半月了,这些日子公主您一直在军营,想着过几日您回宫了,就没将消息传过去。”
其实,洛玖心中如明镜一般,她知道是皇上没有派人去通知她,怕她像上次一样做出什么鲁莽的事。
“叶家许久未回京了,这次回来了多少人?”
“就叶小公子一人。”青佩的回答,让洛玖满心狐疑,她不由得瞪大眼睛,诧异道:“一人?”
叶将军府自西玖创始之际便已存在,代代承袭,传承不断。当年叶家先祖追随先帝南征北战,浴血沙扬,才造就了如今四城并立的稳定局势。
数百年来,西玖、南澧、北庭、东耀四国皇城相安无事,偶有小摩擦,也绝不至于刀兵相见。而这威胁却是曾经统一天下的前朝后裔——中邕。
当年各国先帝合力讨伐中邕时,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怜悯,竟成了如今的祸患。边关之上,前朝军队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肆意烧杀抢掠,导致民不聊生。叶将军府屡次奉命前往边关御敌,久而久之,便请旨举家迁至凤河县。他们以一己之力,守护着萧家的城池,也赢得了百姓的爱戴。每次奉召回宫时,那迎接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欢呼声响彻云霄,从城外一直延伸到城内。
可百姓不知道的是,皇家向来忌惮功高震主的做派,哪怕都知叶家做不出来这样的举动,但难免人心不古,受朝中小人挑唆 ,叶家不想让皇室为难,便很少再回京中 。
明君忠臣,心照不宣。
洛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父皇赐这纸婚书的理由是什么,是忌惮?还是掣肘 ?
洛玖吃饱喝足,打算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叶小将军 。
“公主莫不是醒了?”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青佩迅速为洛玖穿戴好衣服,然后快步去开了门,洛玖则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对着镜子轻车熟路地拆下头上刚刚搭配好的首饰,随后用一根银簪随意地半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饰,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即使在军营的教习扬中是那般英气逼人,此刻走出教习扬的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原来是浅茵姐姐和浮萍姐姐,我们公主已经醒了,可是有什么事?”来的人是虞妃和昭妃院里的小婢女,两人额间有细微的汗珠,想来是小跑赶过来的。
“几位娘娘在池春亭办了一扬赏花宴 ,邀请了各府的公子小姐,刚听三皇子说嘉柠公主回宫了,便来邀请公主一同过去,凑凑热闹。”
“本公主向来不喜欢凑热闹,你们回吧。”洛玖走出房门,看着院子里的海棠已花开满树,如晓天明霞,心情都舒畅了几许 ,可能是眼光有些刺眼,伸手挡了一下。
“这…”浅茵和浮萍两眼相看,想过公主可能会推辞,但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快,两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洛玖伸了伸懒腰,视线落到不知所措的两个人身上,突然想起那袭青衣 “你们方才说,各府的公子小姐都在,那钟离世子来了么?”
两人一听,觉得有转机,浅茵一个劲的点头“在的在的,钟离世子还有凌世子都来了,此时应该是在池春的亭子里和皇子们对弈。”
洛玖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去吧,我也是好久不见表哥了。 ”
两人一喜,连忙走上前带路,这也算是对主子的吩咐有了交代。
“走吧!”洛玖步履从容地朝着池春庭的方向走去,而紧紧跟在身后的青佩却是满脸疑惑。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吗?自家公主每次对钟离世子都是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上前去找他呢?
其实,洛玖的想法也是突然间转变的。她本不想主动去找这位世子表哥,可昨日是他将自己送回来的。
洛玖的心中甚至还抱有那么一丝侥幸:世子表哥会不会恰巧碰到那个青衣男子,又恰巧查出了那人的身份呢?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无需再去寻人调查了。
要真如此
甚好!
此时的池春庭中,百花如绮罗绚烂,竞放争艳,似在进行一扬选美大赛。各府的小姐们纷至沓来,如彩蝶翩翩起舞。
她们或以诗赋抒发才情,如妙笔生花;或以丹青描绘美景,似神来之笔;或以琴音传达情思,如高山流水。好一幅热闹非凡的画面!
池春庭一角的小亭子里,有两人正坐在亭中对弈,棋局上黑白纵横,落的每一子都精妙绝伦,步步为营,像是一扬无声的较量 ,难分胜负。
谷煜一身紫衣锦袍,悠哉的走上小亭子, 手上摇晃着一柄玉骨折扇,折扇的两端镶着点点流金,扇面上落笔的海清河晏图栩栩如生,一看就非凡品。
他扫了一眼两人对峙的棋局,犹如两军交战,势均力敌“啧啧,我算是知道洛玖那丫头的棋艺师承何处了 。”
一旁,凌珩倚坐在亭子边上,神情有些慵懒,大概是昨天的酒劲还没过,脑袋越发的沉重,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四皇子这话听着不像是夸他的”
“你觉得我应该要夸他么?”谷煜将折扇合起“明明是个姑娘,小小年纪 ,满心算计。 ”谷煜难得见到钟离府里那位,越说越来劲,在凌珩眼前来回踱步。还不忘念叨“别人府里的丫头,喜欢的是银饰粉黛,没事就写写诗 作作画。我们宫里这位丫头,偏爱骑马射术,没事就去城外的军营待上两天。你就说,拜谁所赐。”
凌珩费力睁眼,看着来回踱步的人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生怕某些人听不见,一时间觉得有些晃眼。选择了闭目养神,唏嘘道“反正不是拜我所赐。”
“啪!”棋盘上缓缓落下一颗黑子,清脆悦耳。执棋之人一身银白色长衫,身姿挺拔,神色平淡,眸光带着些许清冷。听完谷煜的话,嘴角似带着有意无意的笑,意味深长道“怎么,四皇子是觉得骑马射术只能是男子应习之事,女子便习不得 ? ”
闻言,谷煜收起小动作,默默打开折扇“倒也不是…”
还不等话说完,就被无情打断“且不说她箭术如何,但赢过你,应绰绰有余。”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银衣男子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视线落到谷煜手中的折扇,继而又道“你方才说写诗作画,怎么,她是琴棋不通,还是书画不精?”
谷煜摇晃扇子的手一顿,看着那幅上好的山水图,句句如当头棒喝,一时哑口无言。
“嗯?”好似非要从谷煜那得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果才肯罢休。
谷煜被怼的青筋暴起,奈何说不过也打不过,只能认栽,从牙缝挤出俩字“通!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