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只剩下树脚一小部分,几人早就把东西都搬到了大堂。
李思兰见大哥和小弟在家待着不自在,特地去把大哥和公爹喊来作陪,顺带着把一家人都叫来再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听到是亲家来了,两人也没推辞,从地里回来换了身衣裳又拿上了好酒。
几人在堂屋里随意坐着,手里端着酒碗,谈天说地的好不畅快。
陈云溪也在堂屋里坐着听他们吹牛,还挺有意思的,和他想象中的古代还是不一样的。
徐南府就地处南方,水田里种的都是稻谷,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
旱地里种的他就有点陌生,有花生、大豆、蚕豆、绿豆、豌豆、黄豆,反正一大堆。
就这点豆类也种不了家里的七亩旱地,他一直没猜到还有些其他什么作物,今天可算是听到了,地里还种了麻和小米。
麻用来抵一部分的地税,大米和小米都可以抵地税,只有户税必须交钱。
暂时还没听到的赋税一年要交多少,只能等着以后慢慢问。
这也听了不知道多少天,就是没听到玉米、薯、土豆这种高产的作物,看来这个时代确实是没有。
如果有这几种作物,那家里的孩子应该也不止这几个,毕竟要能吃饱才能多生孩子。
徐南府靠海,许是陈家村所在的河川郡比较发达,倒是也听来往的商人说过是有海上来客带着大批的货物来补给换钱。
喝了酒几个人越谈越欢,声音也越来越大,脑袋里的推断让陈云溪的心情越来越澎湃。
都幻想到发现那几样高产的作物,不说能一飞冲天,起码也能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是现在走出家门都费劲,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哥儿。
得了,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
男人们在堂屋吹牛,李思兰和冯氏瞧着时辰不早了就往灶房去。
两人在灶房还没忙出个名堂,姚婉禾就带着三个小子来了,大儿子看到父子俩拿了好酒早就忍不住了,屁颠屁颠的跟着就来了。
出去疯玩的小子终于回家,看到堂屋里坐着的人也很诧异,都把坐着的另外几个人忘得一干二净,“大舅,小舅,你们怎么来了,表哥呢,表哥来了没有?”
“你表哥没来,这次我们来的急。”
搭话的是小舅,他家里有两儿一女,话里说的表哥就是他最小的儿子。
陈云溪在原主的记忆里还见过那位表哥,是个爱说爱笑的小子,脸也圆圆的,就是没挂肉,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年岁好像比自己大一岁,比二哥小两岁,三哥和自己同岁来着。
想到这,看了一眼一同进来的二哥三哥,只听到打了声招呼,坐下就没吭声,估计是不太熟。
伯娘笑意盈盈,手里还提了个竹篮,不知装的是什么,等着都说完了才开口:“公爹,大哥,小弟,你们接着聊,我去厨房看看弟妹和伯母。”
看着儿媳做事得体,老爷子也是很高兴,头一次安排儿媳做事,“诶,你也去帮个忙,亲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别累着,多做几个好菜可得招待好。”
看着老爷子脸上的红晕,就知道他是喝高兴了。
自从发妻因病去世后,老爷子对家里的事就一直放手,分家后更是没有对着自己指手画脚,也从来不安排自己做什么,忽然说这么一句,怎么着也得把这事办的体体面面的。
应了一声就往灶房走,一边走路一边盘算,还好自己来的时候还带了肉和白面。
进了灶房,看着冯氏在烧滚水,不见弟妹的身影,就问了一声。
“思兰在后院杀鸡,硬是要炖个鸡汤,怎么劝都不听。”
老人心疼女儿,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着, 但是心里又是高兴的,女儿还想着念着自己。
“应该的,伯母都好几年没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给您做顿好的。”
知道老人都是这样的性子,姚婉禾就劝着。
“伯母,您去外面歇着,这饭我和弟妹来弄就是,我去看看弟妹的鸡杀的怎么样了。”
等着姚婉禾走出灶房,冯氏也没去堂屋,反而找了木盆忙起来。
陈云溪此时坐在堂屋也是没什么话,四个小辈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大哥已经成为了大人,和他们侃侃而谈。
忽然几人谈着谈着就打趣大哥。
小舅就是比较促狭,这种事也当着当事人直接问道:“大哥,知兴侄儿的亲事看的怎么样?”
当事人大哥身子都僵直着,耳尖瞬间变红,手也捏着衣裳下摆,整个人看着都羞涩紧张。
刚满十七没两个月,确实很青涩。
大伯接了这话,语气很高兴,全然没有为这事焦愁,“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家,到时候定下来了肯定请你们来喝杯酒。”
这事急不来,总要好好选选,不能只是双方家人看着不错,两个当事人愿意才是最重要的,总归是一辈子的大事,不然婚后天天闹得鸡犬不宁的,那不惹人笑话嘛。
“好事多磨。”大舅看着大哥笑道:“这感情好啊,就等着这好消息。”
眼瞧着大哥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小舅又转移了话题。
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听不得这种打趣。
他们的谈话又插不进去,几个小的都觉得无聊,跑去后院看杀鸡拔鸡毛去,陈云溪也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
到处走走看看,终于挨到吃饭的时候。
堂屋直接摆了两张桌子,喝酒的单独坐一桌。
饭菜比昨天更丰盛,鸡枞炖鸡肉,除了常见的几个素菜和炒腊肉外,桌上的一个大碗里似乎还装着油炸粑粑,外表金黄酥脆,还浸出了油花。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家里能做成菜的食物都在桌上。
这样的生活没人觉得清苦,或许他们心中最幸福的日子不过于此,对于陈云溪来说也是这样,所以当初他并没有排斥,而是认真的生活,不放弃,没有只把这当作一次奇遇。
环视桌上的人,高高兴兴,眉眼间满是幸福,没有愁苦。
原来想着下午出发,又想到拖累亲家一大家子,吃完饭没多久冯氏干脆就决定启程回家。
正是日光最烈的时候,怎么都不放心老人,就怕中暑。
饶是众人一直劝,冯氏硬是没松口,催着两个儿子绑好板车就走。
有小弟在家暂时看着,阿娘把外祖母送出的村子才回来。
眼睛不红不肿,却能看出哭的很伤心,回来时嗓音都是嘶哑带磁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