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还剩下两只母鸡,加上那日二弟李成丰送来的两只,自那日后又杀了一只鸡,如今后院的竹篓下还关着五只公鸡。
两只母鸡一日下一个鸡蛋,现在还不到孵鸡仔的时候,自然大部分都进了陈云溪的口中。
前几日大嫂送来的鸡蛋和这几日攒的,昨天又正好买了盐。
李思兰一早起来吃了个馒头垫垫,将鸡食剁好喂了,就忙着洗刷罐子,准备腌咸鸡蛋。
用滚水将陶罐仔细烫了一遍,没有沙眼或磕坏导致漏水这才放心使用。
鸡蛋外壳用清水洗净,去掉磕坏漏出蛋液的,选了二十五个放进罐子里。
加入早就晾凉的滚水,加入二两炒过的焦盐。
家里的盐不多,盐价也不是很便宜的价格,盐少了多腌几日就是,反正到最后一直不拿出来吃怎么样都会咸的下不了口。
如此只需要耐心等上十来天,又是另一种别样的风味。
想到自家的两个孩子都不挑食,李思兰做的时候都能想到到时候吃不够的景象,扯起的嘴角就没停过。
这一通下来,买的的盐剩下一半。
不过也不要紧,家里每月不会再有固定的大笔药费,以后的日子是再舒坦不过的。
家里两个孩子都还小,用不了什么大钱。
这屋子住了还不到一年,跟新的没什么差别,也就茅草的屋顶下雨有些发霉,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勤换就是,这屋顶还是才换没几日的。
夏日屋内生凉,冬日也不漏风。
更何况现在夏日未尽,真想换上瓦片,等到冬日也不迟。
这些大事小事,李思兰心中盘算的明明白白。
家里田地少,代表着活也少。
前段时日水田的稻谷已经拔了草,往后只要注意水不要失的太多就好,村子边上就有一条大河,从记事起就没缺过水也没被淹过。
也就没人抢过水,也不用半夜起来偷水,也不用在稻谷灌浆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守着,陈家村就只这一条好处,村里小子说亲的人家都铺的远些。
两亩地里种的、花生、豆子都还不到采挖收割的时候,还嫩着,一捏就爆浆。
最好的三亩地全用来种小米,这会子刚开过花,杂草锄完,剩下的也没什么活。
两亩地种麻,官府授田时强制规定要种两亩地的麻,麻根埋在田里就能活,这也代表着不能再种植其他作物。
收割的麻制成麻布能抵地税,能少交些粮食没人不愿意。
每年的户税只面向成年人,每年缴税百文。
由于村子的水够用,所以规定的交税作物也是多样的,原本只用稻谷抵税每亩地纳税二升,可用钱抵,可用麻抵,可用小米抵。
拿陈家来说,家里一共十亩地,可交稻谷两斗,交钱四十文,交麻布两匹加三斤麻线,交一匹麻布和每亩地一升稻谷或小米。
全交麻布是最耗时耗力的,但是地里的麻都长出来了总不能不要,地里现成的收成哪有不要的。
前几天去地里看了一遭,算算麻秆都有两三个人高,收了还可以再割一茬,老天爷若是给面子,还能再收两茬。
收麻倒是简单,可是搓成麻线费既时又费力。
家里两亩地若是手脚慢了,下一茬都腾不出手收割。
瞧着这几天日头都烈,趁凉快的时候多砍些麻秆,日头最烈的时候在家剥麻皮。
陈青林一大早就起就是为了割麻,今天仍旧不用去上工,该为家里多做些活,不能将地里的活全都扔给一个女子,更何况还是最亲密的枕边人,怎么会舍得妻子受累。
若真是有这种人他是决计看不上的,就连他大哥在农忙时都会赶回家,断不会让嫂子下地,就算家里还有两个能主事的人。
拿上被磨得锋利的镰刀,背上家里的背篓。
在背篓上系上长长的麻绳,到时候背篓里不装,只在上方捆缚麻秆,这样装得再多背起来也轻便些。
一切都准备好,又装了一竹筒的水才出门,出门后又转身将门扉掩好。
陈云溪的身体到底是没有好全,到现在也不曾睡醒。
陈云沐没人扰他就能一直睡,小孩子天性如此。
直到辰时过了,两人才悠悠转醒。
昨儿吃的太多,这会也没饿。
至于一早醒来阿爹阿娘不在家,两人早就习惯了。
等不了多久,阿娘肯定会回来看看的。
再说屋檐下堆着的一大堆麻秆,是得有多瞎才会看不到。
“小弟,过来洗漱。”
陈云溪在灶房的锅里看到了温着的水。
“哥,来了。”
小弟从床上起来就进了厕所。
说是厕所,不如说是小间的圈。
要说这穿过来哪点都好,就是这厕所不行。
这厕所在后院的牲畜棚里隔出的一个小长方形,踩着的是木板,背后靠墙,两边用木板挡死,前边挂了一块细麻布。
底下就是一个大坑,整个棚子凌空架在上面,哪种粪便都混着,那味道确实不敢恭维,但也不是不能忍。
顺带一提,厕纸还是有的,也不贵,就是太粗糙,十文钱两斤可以用上一个多月,好在陈家不是这抠门的人。
陈云溪只用将水舀到洗脸专用的木盆里,陈云沐会端到水井边。
就着一盆水洗漱完,夫妻俩终于归家。
背着大捆的麻杆,陈青林好些,他父亲将他养的好,长得也高大些,只微微弯着腰,喘着粗气,面上的汗水都落在地面。
李思兰个子矮些,背篓又大,感觉头都被压到和腰部平齐,倒是没喘的那么凶。
可见这地里的活就没有轻松的,即便有,那也是在骗自己。
骗得了自己,地可是不会被骗的。
阿爹还好,阿娘瞧着确实心疼。
可恨自己身上没那么大的力气,否则定要帮着阿娘接下。
陈云溪习惯性把自己当作成年男子,可他现在也还被困在十一岁小孩子的身体中,且还是先天比男子力弱的小哥儿,互换位置心疼他的人只多不少。
两人放下背篓后,着实有些狼狈。
“今年地里的麻只要这茬,留够自家用的就行了,剩下的我找找人家都给卖了。”看着妻子发丝都被勾乱,脸上还带着些汗水脏污,陈青林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
李思兰沉吟半晌,点了头,“好,反正每年都卖,今年多卖些也不妨事。”
附近的村子都有种,但是总有其他村子或镇上的人为了图便宜自己来收麻秆。
阿爹阿娘商量正事,不懂的小孩子不会插嘴。
陈云溪不懂,真不是装的,这些东西对于他从前离得太远。
他能做的便是要先了解这个时代有哪些条条框框,在划定的范围内谋求发展,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这个愿望不是一两年就能实现的,四五年甚至七八年都是有可能的。
他从不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能将家人照顾好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幸好脑袋里装着很多前人的经验。
歇了没多久,陈青林就又背着背篓出门,地里割下的麻秆还能再背两个来回。
李思兰留在家中给孩子弄饭。
吃过饭后就要开始剥麻皮,麻叶在收割之前就抽掉了,剥皮后的麻秆可以留着做柴。
虽不经烧,也不起碳,但是现如今家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