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伞经过数日不为人知的痛苦挣扎终于得以落在二月红的头顶,她的声音松快,带着些如释重负的笃定:“二爷,带我去看看丫头吧,我有办法的。”
二月红愣愣地抬头去看她,但是对丫头的关心让他强逼着自己迅速地反应过来,跪的太久,他起身时难免趔趄,多亏莫青洧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不然今天红府说不定还要再倒下一个人。
二月红太急切了,甚至顾不上客套地道谢,急匆匆地带着莫青洧去了红府。
往日温柔如水的女子现在僵硬地躺在床上,面色灰败,无半点血色,吓了莫青洧一跳。
她急忙上前摸上了丫头的脉搏,幸好,她来的还不算迟,还有的救。莫青洧转头严肃地对二月红交代:“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间屋子,如果感觉到什么异常也请二爷帮我遮掩一二。”
“顺利的话,明天我就能给你一个答复。但是超过了明天也别急,三天之内夫人肯定能好,到时候我没出来的话二爷就尽管直接破门而入。”
“如果,屋子里那时已经没有我的身影了……还麻烦二爷帮忙暂且照顾一下我的弟弟。帮我转告他,我只是需要些时日,但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莫青洧眸色认真:“不会让他成为孤儿的。”
确定丫头有救之后,二月红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莫青洧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多谢。”
莫青洧点头,随即就让二月红出去了,见房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她转身看向丫头,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救她,又何尝不是在自救呢?
虽然莫青洧自己和其他神界众人都觉得她是个怪物,但是按照天地法则来说,莫青洧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先天神明。
神明救治凡人自然不用费什么气力,但莫青洧害怕丫头的身体受不住,随手捏了一根针出来,扎进丫头的侧颈,丝丝缕缕的神力透进了她已经强弩之末的身体,修补着破损和创伤。
这治疗耗费不了多少力量,只是有些费精力,莫青洧不敢有丝毫懈怠,也要时刻控制着神力的输入,生怕丫头的身体反倒被她伤害。
而这些对于莫青洧来说都还算不上最困难的地方。
她的精神时刻紧绷着,不出所料,就在治疗大概进行了一个多钟头的时候,有一股力量突兀地出现覆盖在了屋子上方。
与此同时,外边的雨突然凝滞了一瞬,又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倾盆而下,幸好是在深夜,红府里除了焦急的二月红外并无别人发现这一异常。
莫青洧急忙停下了治疗,屏息敛声,专心应付世界意识探查的力量,幸好治疗停止后世界意识并未发现什么,不久就离开了。
莫青洧舒了一口气,又等了一段时间才又开始小心翼翼地治疗,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下手更轻。
飘渺的神力几乎无形到了要感受不到的程度,莫青洧治疗的进程也被拖的更长,断断续续的,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得以完成。
她还来不及松口气,丫头生机彻底恢复的一瞬间世界意识的力量也呼啸而来要赶走莫青洧这个变数。
莫青洧立刻抬起手阻挡攻击,浓郁的青色从她的手心绽放,和袭来的力量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按照莫青洧的设想,虽说面对的是吸收了酆都核心的世界意识的一击,但是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然而就在出手的那一刻,她竟然感觉到体内的神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缺了一块,这也导致了她的神力调动不足,直接被打的后退几步跪在了地上。
血液从她的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板上。剧痛也让莫青洧瞬间头脑发昏,眼前一片模糊,已然是丧失了还手之力。
完蛋了,昏过去前莫青洧有些自嘲的想道,这下真是要被打回昆仑山了,自己这脑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想到办法回来……
然而等她彻底晕过去之后,盘旋在屋子里的世界意识却没有急着动手,它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在莫青洧身边转了几圈,似乎是通过她的血液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
莫青洧体内的力量也被它的靠近牵动,不自觉的外溢着,更让世界意识感到亲切。
酆都的核心有着镇压恶鬼的职责,也算得上是世间至凶至恶之力,而戾气正是组成它的一部分,戾气所化的莫青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这世界意识同出本源。
隐约已经有了些自主意识的世界意识围着莫青洧又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抵挡不了同出本源的亲切感觉,仿照着莫青洧最近在左侧脖颈上纹制的竹枝在她的耳后留下一个用来约束她力量的竹叶形状的印记就离开了。
这次就当没看见,下次可不允许了哦~
*
等到莫青洧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她以为睁开眼看到的会是昆仑山上瓦蓝色的天空。
结果一睁眼,对上的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床顶,这不是莫青洧熟悉的地方,但显然也不是那个风餐露宿的昆仑山。
她迷茫地坐起来,扭头一看,看见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那人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已经伏在床边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睡梦间眉头也紧紧地皱着。
莫青洧用目光细细描摹着那人露出的下半张脸,混沌的脑子终于记起这是谁了。
“瞎子?”
莫青洧轻轻喊了一声,同时伸出手去摇了摇他。
瞎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到正瞪着一双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的莫青洧时猛的愣住了。
莫青洧刚醒来,又受了伤,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两人就这样僵住了。
缓了一会儿,瞎子才慢慢地伸出手去够莫青洧的衣角,直到把那片衣角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才放下心来。
他突然很委屈,声音也带了些哽咽:“姐姐,你为了她抛弃我。”
莫青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委屈吓的都清醒了点,手忙脚乱地去摸他的头,干巴巴地安慰着:“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还在吗?”
瞎子不说话,还是低着头抽抽搭搭,莫青洧胡乱安慰了一气还是一直没效果。
最后她没法子了,本来也是个脾气不咋好的,莫青洧干脆凑到了瞎子耳边,阴恻恻地开口。
“闭嘴,再哭我就用枪子锻炼你的反应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