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青洧默默地站在他旁边:“我把他拦住之后他就这样了，说起来，这曲子还挺耳熟的。”
二月红却是如遭雷击:“这，这是我们家族的曲子，但是，当年下矿山的长辈已经都去世了啊。”
佛爷听了这话也严肃起来:“虽然应该不是二爷的长辈，但是这人肯定和当年下矿山的人有关系，得想办法从他那里找点关于矿山的消息。”
然而这老人似乎痴傻的厉害，对于亲兵的问询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执拗地哼着曲子。
“不对啊。”齐铁嘴摸着下巴，斟酌着开口:“他这曲子断断续续的，有的地方还唱错了，倒像是学了个一知半解的样子。”
“而在这矿山里，他只可能听二爷的长辈唱过，要不，二爷你去对着他唱一段儿，看能不能让他恢复点理智？”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二月红死马当活马医，走到那老人面前蹲了下来，对着他唱起了那支哀婉的戏曲。
说起来这还是莫青洧第一次听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角儿唱曲，而二月红唱戏的实力也确实对得起他的名气。
就连莫青洧这个实打实的门外汉也被他的声音带出了些许触动。
而那老人从二月红开口的那一刻就停住了自己的哼唱，他的眼睛受了伤看不见也睁不开，但是对声音似乎很敏感，循着声音呆呆地面向二月红的脸，像是要透过他窥到故人的影子。
突然，他撑着墙面站了起来，嘴里喃喃着:“三米，三米……”
老人一边念叨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剩下的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虽然看不见，但是老人对这里的路很熟悉，行走之间浑然不见半点盲人的迟钝，甚至比起他们这些人的速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青洧跟着他在矿道里弯弯绕绕，看着老人眼盲心不盲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瞎子了，嗯……这半天不听那几声姐姐，心里竟然还有点不得劲儿。
余光瞥见身旁副官的那张嫩脸，莫青洧脱口而出:“你以后能叫我姐姐吗？”
“嗯？”
副官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她，随即又无奈一笑:“可是我比你年纪大的。”
“好吧。”莫青洧也自知刚才说话不过脑子，有些失言了，便也没精神地垂下了头。
副官当真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略加思考就明白了莫青洧为什么说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想你那个收养的弟弟了吗？”
莫青洧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低着头说:“可能是有些不习惯。”
副官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小姑娘，只能拉开了话题:“听说你有教他习武，不知道有没有送他去读书的打算？”
“读书？”莫青洧果然被拉走了注意力，摸着下巴考虑:“确实哦，他这个年纪是要读书的。嗯……等这次回去就给他安排一下吧！”
又拐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门，只是大概是日积月累的腐蚀导致，门板破破烂烂的，堪堪能挂在门框上。
莫青洧好奇地跟着人群走进去，这里竟然是一间年代久远的矿工宿舍，但是保存的尚且还算完整，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张张上下铺铁床。
老人熟练地走到属于他的那张床上坐下，当年热热闹闹的房间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痴傻地呆坐，守着那点子回忆刻舟求剑的活着，这扬景看着也难免让人唏嘘。
张启山沉默片刻，再次上前试图和老人交谈，只是这次不论如何老人都没有半点反应了。
他叹了口气，回过身对所有人开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奔波了一天，先休息吧，我们轮流着值班守夜。”
莫青洧上前低声道:“佛爷，我可以不睡觉的，还是我来守夜吧。”
“那不行！”齐铁嘴第一个不同意，他忧心忡忡地仿佛一个老妈子:“你才多大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觉怎么行？”
张启山也赞同地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困难在前头呢。”
莫青洧也不好说自己根本不需要睡眠，最后拗不过这几人还是乖乖的去找了张床躺下了。
只是这样的环境让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些人的安全，所以只是在闭眼假寐罢了。
夜渐渐的深了，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熟睡的人均匀的呼吸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噜声。
莫青洧平躺在有些发硬的被褥上，仿佛一具尸体一样规整安详，脑子里思考着等回了长沙该送瞎子去哪里读书。
送去学堂的话不知道他能不能跟的上先生的教导，会不会有压力甚至被欺负；请先生到家里来教授课程的话，不与同龄人相处似乎也不太好；现下有能力的人家都喜欢送孩子出国留学，但莫青洧私心不想让瞎子离得太远了……
黑暗中莫青洧无声地叹了口气，做家长好难好烦，不知道师兄当年怎么撑下来的，自己小时候可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孩子都麻烦的多了。
不过很快莫青洧就无暇烦恼了，原因无他，被老人掉落又被二爷捡起来放在桌上的那串铃铛突兀的响了起来，恍若是一道危险预警，听的让人心下不由得紧张。
守夜的张启山最先睁开了眼朝着铃铛看过去，却没有急着行动。
渐渐的，已经睡着的众人都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他们默默地爬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严阵以待，只是没有佛爷的指示，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而莫青洧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她冷着一张俏脸，两把刀都紧紧地握在手上，只待随时给那捣鬼的家伙致命一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老人也翻身起来了，他的声音沉静，听起来似乎是处于意识清醒的时候。
“别出去，矿里的东西进不了洞，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