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灶台面前的女孩子立马动了。
本来添着柴的小鬼头也一脸惊喜的抬起头来,一张被烟熏得黢黑的脸,把女孩子吓了一跳。
“小阿宗,你的黑脸待会儿要吓死娘亲了!”
小阿宗一脸木楞,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就要拿瓢去舀水,被女孩子拉住了。
“诶诶诶,你去屋外弄些雨水洗了去,这缸里的水是娘亲和我一点点从几里外的那口水井打回来的,不能浪费了。”
小阿宗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他着急出去洗脸,没注意脚下一滑,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哎呦!”
他疼的哀嚎了一声,顾不上揉了揉那发痛的位置,一瘸一拐的往屋外走。
女孩儿手端着一碗烧好的粥,看着房顶上那豁了一块的地方,积水顺着茅草一点点往下滴落,黑黝黝的地面上,折射些许光亮。
小阿宗刚刚就是在这里滑倒的,她叹了一口气,双手稳稳握住那碗刚盛出来的粥。
她小心的绕了过去,娘亲发烧已有两日了,这会儿应该饿了。
她走到床边,将红薯粥放到床沿上,然后挤干了麻布,在女人的额头上小心擦拭。
“娘亲?娘亲?”
她摇了摇她的手臂。
床上的女人猛然睁开双眼,然后大喘了一口气。
“娘亲!”
她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镇定下心神。
娘亲想来是梦魇了,她握住了她的手,却被她猛然的甩开:“你是谁啊?”
“娘亲?”
陌生而又警惕的眼神看向她,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娘亲怎么了?
小阿宗洗了脸,欣喜的跑了过来。
“别过来!”
小阿宗和姐姐对视一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嗓音里含了委屈:“娘亲,你怎么了?”
“谁是你娘亲?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女孩儿立马站了起来:“娘亲一定是烧糊涂了,我去找阿柱嫂子来看看,你陪着娘亲!”
她火急火燎的站起身来,一溜烟便没影儿了。
只留着一大一小,干瞪着眼睛。
乔夭夭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觉得嗓子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又干又疼。
“有水吗?”艰涩的声音响起。
“有!”
小鬼头站起身子,端了一碗水来。
乔夭夭坐直身体,接过来,猛喝了几大口。
甘甜清冽的井水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怒气腾腾的将辞职信揉成了一个纸团,狠狠砸在了领导办公桌上,然后潇洒离去。
谁知走到楼梯口,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被推向前,然后眼前一黑,再没了反应。
意识消失前听见的最后几个字:“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
我呸!
一定是那个彭招娣干的,不过是和她拌了几句嘴,居然黑心将她推下了楼!
看她回去不狠狠让她知道什么是法治社会!
话说,这里是?
她打量着周围,眉头狠狠地紧皱起来,彭招娣不会把她卖到了深山里吧?
她看着面前这个对她有些胆怯的孩子,心里不安愈发加深。
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不知道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给我儿子以后买奶粉钱的!”彭招娣的脑袋扬起,一脸的骄傲得意。
“什么儿子?你这才几个月就知道男女了?”乔夭夭敲击着键盘,淡声道。
“当然是儿子了,我找人偷偷查过了,再说了,若是怀的是女儿,家里人都嫌的很,以后是赔钱货,不值钱的!”
乔夭夭听得刺耳急了,忍不住打断:“这都新时代了,女孩子怎么了?你读了那么多书出来,就是为了生儿子回去继承祖业?有些检验机构不准的,你别被人骗了!正经医院都不让问男女的。”
“你什么意思?你诅咒我?你这个女人不坏好心!”
彭招娣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将一本《育儿宝典》砸到了她脑袋上。
乔夭夭被砸的眼冒金星,疼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噌”的站起来,两手用力将那本砸的她生疼的盗版《育儿宝典》扯成了两半。
“你有病吧!彭招娣!”
主管此刻听见声响,开了门,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乔夭夭,你又做什么?”
彭招娣立马扯了嗓子,嚎哭起来:“领导,她咒我生女儿,还撕了我的书!”
乔夭夭眼睛瞪圆了,好家伙,前因后果你是半点儿不讲啊?
于是本来就含了怒气的她,终于甩了手里的另外半册子书,临扔前看见里面一句:“生女将败光祖上阴德,故生儿为家族立根本。”
什么鬼论,这书根本不是什么《育儿宝典》,该是哪个装神弄鬼的人写的《生儿子洗脑大全》吧!
乔夭夭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对重男轻女的思想深恶痛绝,虽然父母对自己没有重男轻女,但是外婆和奶奶那一辈重男轻女的思想实在根深蒂固,好在父母成年后搬离了原生家庭,否则乔夭夭估计也要深受荼毒。
她大学毕业后,本着不枉青春年少,拯救落后思想,报名了一个扶持落后县城的招纳人才活动。
可才来上班第三个月,她已经深深被这里落后思想感到痛苦和内耗,加上她有这个谁惹她她就怼谁的毛病,短短几个月,几乎是把这些人得罪了个遍。
一些得罪日常如下:
同事A:“夭夭啊,你啥时候结婚生孩子呢?”
乔夭夭:“没遇到合适的,暂时不结婚不生孩子。”
同事A:“我的天呐,那你老了以后怎么办?”
乔夭夭:“老了我就等死。”
于是乎,办公室流传出:“乔夭夭打算当尼姑等死!”
乔夭夭接水的手一抖,本着想解释一下,结果,后又传出:“乔夭夭因为身体生不出来孩子,对方不要她,于是躲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疗伤!”
更有甚者,传出:“乔夭夭读书读的已经不喜欢男人了,她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乔夭夭本着越描越黑,索性摆烂的想法,从此懒得辩驳,可那群人却愈加变本加厉。
为了帮助她“根治脑子”,逮到机会,便要以长辈的姿态教育上几句。
乔夭夭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的打打马虎,后来直接开怼,被怼了的对方从此看见她便躲得远远的。
她因此耳根清净不少,只有一人——彭招娣。
因为怀了孕的关系,大家都让着她,于是她便趾高气扬起来,经常逢人就指着肚子说:“我这找人看过了,绝对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