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以表达愤怒,不安,兴奋,喜悦。人类的各种感情,它都可以体现,即使这个人他会伪装。
中学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位女同学。那是个流行语聊的年代,键盘的哒哒声,特别关心的水滴声。
我有事没事都会找她聊天,关心她的生活。哈哈哈哈哈,你在干嘛,你吃饭了吗,你作业写完了吗,出去玩不……
她很喜欢发几个词,哦,嗯,好,滚。
很简短,又很冷漠。
我有一天请求她,能不能不要再发这几个词,感觉像是语言暴力。
聊天框弹出来:“为什么?”
“你这么爱笑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打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哦。”
“我看着,可难受了。求求你了。”
“滚。”
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忘也,她果然不在乎我的感受。
婊子!
后来我知道,女孩子对喜欢的人会发;嗯嗯,好呢,嗯呢,嘻嘻。
舔狗和备胎那时也没有出现。
她会和我聊天,也会和我通电话。
假期的某一天,她约我去爬山。我依然记得那天的天气。
蔚蓝的天,洁白的云,和煦的风,所有的东西都恰到好处。
她提前到了,穿着淡青色的防风衣,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那一刻,她像降临的天使,而不是讨人厌的婊子。
我拍了拍她的的肩,她没有说话,只是顺手把一只耳机放进了我的左耳。
有一刻,世界安静窒息,飞鸟坠落在地,鱼儿游进沙漠,劳作的农夫住进了云里。
很久很久,我们失去了联系,模糊了她的脸,遗落了她的声音。
草稿纸上,两条平行线拼命固执地往前走,开始失去记忆,忘记归途,葬身于荒野。
那是邓紫棋翻唱的 《龙卷风》。
爱像一阵风
吹完它就走
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没有你以后
我灵魂失控
黑云在降落
我被它拖着走
……
对吧,幸福是可以具象化的。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
我跟林子说:“我打算表白,给冬写一封情书。”
林子:“为什么不当面讲,拿出你的诚意。”
我:“我害怕,文字也是有感情的。”
我不想做人群中的闪光点,但我不是一个闷油瓶。
林子:“那你写好了给她啊,难不成还有我的戏份?”
我:“你是信使,你觉得呢?”
林子:“怂蛋,表个白你害怕什么?”
我:“这周的午饭,我包了。”
林子:“不早说,三水哥。保证完成任务!”
我句句斟酌,字字力求工整,浪费了几张信纸,晚自习前忐忑地交给了林子。
三节晚自习很难熬,但时间总会过去的。晚自习后,我在楼梯间等着她出来一起回寝室。
天意难测,决定我命运的时候到了。
我:“东西收到了吗?”
冬:“嗯,收到了。”
我:“你看了吗?”
冬:“嗯,看了,怎么了。”
我很急,但是我知道这时候不能乱。
我:“所以,你是答应了?还是拒绝?”
冬:“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我像野地里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狼,仅凭意识支配往前走着。
我很无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冬:“你等会。”
她从背后拿出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
冬:“请你。”
我:“什么意思?算安慰奖吗?”
冬:“随你怎么想。”
我很倔强,倔强地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女孩子的心思,至少那个时候,十分我一分都没有懂。
我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取消了消息提示,即使我们家只隔了一个街道。
年少时不懂得何为爱意,只是觉得在一起的时候很舒适。
事实上,我们之后也没见过几面。
最后一次见她,我没戴眼镜。
我喜欢走路手里拿着一片树叶,轻轻嗅,有的散发着淡淡清香,有的闻着就像苦涩的中药味。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我没戴眼镜。
一条横道,我在左侧,她在右侧。
我手里握着刚摘的叶子,我往前走,她往我身后走。
我没有认出她,她认出了我。
今天的树叶,闻着很苦,它小时候肯定经常挨揍,所以才这么涩。
男孩经过女孩身边,男孩没有认出她来,可女孩还是会心地笑了。
男孩很奇怪,再回头……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我手里握着一片树叶。
它的纹路很清晰,像世界地图,标明了每个地点的坐标。
我能看见,却不能抵达。
很久很久,又一次看到她的动态,手不停地往下翻,终于翻到了一张照片。
我很少有自己的照片,那是我喝醉了,光着膀子发给她的自拍。
我操,原来那个时候,我就这么色情了吗?
真好,真色情,真淫荡。
上面有一行字:生日快乐。
婊子,连我生日都不让我看见。
小气,真是个小气鬼。
……
“给你听首歌。”
“好。”
一四年,我从小镇中学毕业。
同一年,我是歌手第二季开播,邓紫棋唱了一首《龙卷风》。
我们听完了,整首歌。
爱像一阵风
吹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
谁都无可奈何没有你以后
我灵魂失控
黑云在降落
我被它拖着走
静静悄悄默默离开
一五年,有人留给我一首歌,《新的心跳》。
一七年,开始有人给我买她的专辑,《光年之外》。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却忘了它不会读碟。
只能装进盒子里,丢在一旁。
和我一样,积年累月,落满尘埃。
只要没人问起,就会连着岁月一同腐化。
九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
不过,我不喜欢她。
辣条可比女孩子香多了。
她不算是我的白月光,更像是我模糊记忆闪闪发光的零碎片段。
后来,和很多女孩子聊天,终于懂了女孩子的心思。
没有时光机,回不到过去。
过去的种种造就了我,想来我也不愿回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