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不良将’李臣的地盘,就在银钩赌坊附近。
这京城里面三个不好惹的,‘不良将’李臣、‘黑鹰’薛飞,还有无矩镖局的那个女疯子‘诡婆’苏溪。
苏溪和他们倒是不对付,家传的镖局生意,祖父两辈倒是老实,很少沾惹黑道上的活儿。
可自从苏总镖头死在阴山,这丫头掌旗之后,规矩就变了,私底下接了不少黑活,抢薛飞的生意,这两人就怼上了。
李臣嘛,他父亲早些年因为扯进西北军泄密一案,被发配充军。后来虽然平反了,但也贬为庶人。
于是带着他父亲的旧部下回到京城,拉竿扯旗纠结了一伙人,形成一股不弱的势力。
麾下有三间赌坊,最主要的便是银钩赌坊。
此人早些年倒也接些黑市里的活计,近年来安分不少。
就是这个薛飞?
也不知怎地就混到京城来了,还接管了飞鹰堂,是个混不吝,谁都敢招惹。
我听说,他从你们销衙司手下逃走两次了?”
归无忧面无表情。
“三次。”
陈彬倒吸一口凉气。
“又跑了?上一次是朱尧,这次该不会是你?”
归无忧合上档案。
“你既然如此感兴趣,不如我写封推荐信,让你去销衙司任职?”
陈彬闻言一震,连忙摇头。
“别别,我这每天混日子挺舒服的,没必要去你们销衙司遭那份罪。说回正事,这个薛飞和李臣,听说私下里关系不错。”
归无忧道:“罗庆荡出城之后,销衙司的人手捉襟见肘,你那边如何?”
陈彬道:“昨天傍晚就全派出去了。城外找人呐,白天不好找,晚上反而容易些。只要他生火取暖,见着火光,就能找见人。不过罗庆荡武功高强,我们的人恐怕留不住他。”
归无忧道:“无妨。传回消息即可。李臣经营的既是赌坊,此时应该精神正佳。”
取消宵禁以来,京城中当属两门生意最是兴盛昌隆。
一是青楼妓院,另一个就是赌坊。
京城的青楼妓院规格甚高,门槛也极高,接待的多是达官贵人。
寻常人若要消费,且得一掷千金。
更因为有教坊司的存在,偏门匣子、胡同盏子这等单门独户接私活的,都在城防司的排查下被取缔。
对此,无论教坊司的官老爷,还是开赌坊的黑道首领,都极其高兴。
如此一来,普通百姓想要在孤独的夜晚寻些乐子,要么倾上半个月的工钱图一晌欢愉,要么就只能去赌坊寻些刺激。
虽说十赌九输,但只要赢上一次,疯狂的赌徒便不会在乎前面输掉的那九次。
在京城大大小小十几家赌坊中,银钩赌坊的生意总是最好的。
银钩赌坊共分五层。
每层装修都是一样的富丽堂皇、一样的珠光宝气、一样的精美绝伦。
没有因为一楼都是些贩夫走卒、流氓地痞,而小气的不提供茶水糕点、将珍贵的古董名画珍藏起来。
只要进了银钩赌坊的门,即便不赌,也可以在这里吃饱喝好,直到满意了再离开。
仅有两条规矩:不准生事;损坏东西原价赔偿。
在这里,没有任何身份限制。
以银两多寡,决定能去到哪一层。
一楼无任何赌本数额要求,二楼需要五十两银子方可上去。
此后每往上一层,须将赌本翻上十倍。
一楼的人总是想着能去上面,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豪赌一把,好好的羞辱他们一番,出一出平日里的窝囊气。
到最后,输得囊空如洗。
即便嘴上说着“进来看看”的,也禁受不住诱惑,赔上所有身家。
归无忧不好赌,也从来不赌。
他走进银钩赌坊,径直朝楼梯走去。
守在楼梯口的两名打手作势就要阻拦。
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将他们抬起的手臂按了下去。
“归大人难得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
归无忧停下脚步,看了眼中年人。
“没记错,你以前是位百夫长?”
中年人赧然一笑。
“难得归大人能记得,都是些老黄历,不值一提。归大人楼上请,我家公子已在候着了。”
归无忧道:“他知道我要来?”
中年人道:“公子是这样吩咐的,小的只是照命令办事。”
归无忧道:“我今晚是来着了。”
在中年人的引领下,归无忧拾阶而上。
到了二楼,与一楼的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一面面屏风将每一张赌桌彼此隔开,互不打扰。
且要安静许多,吆五喝六的声音渐渐弱了,偶尔听见三两句兴奋的叫喊声。
亦有输光赌本的客人向楼梯走来,看了眼归无忧也就离开了,显然是不认识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可来到三楼,熟悉的面孔变的多了。
有客人无意间看见归无忧,立马噤若寒蝉的躲到屏风后面,生怕被瞅见了。
朝廷虽无明文规定严禁官员参赌,可若犯在销衙司手上,这难免不成为一条罪证。
一时间,三楼靠门的几张赌桌瞬间空了,都挤到里面赌桌旁的屏风后面,熙熙攘攘的好不拥挤。
见此景象,归无忧哼声道。
“往后这银钩赌坊,我应该常来才是。”
中年人脚步一顿,粗犷的脸上露出为难,神情尴尬的赔笑道。
“归大人想玩两手,回头给您开一条专用通道,没必要和他们挤在一起。楼上请,楼上请。”
来到四楼,这层的客人身份显赫,背景势力已经无需惧怕销衙司。
便是见着归无忧,也只是皱了皱眉,扭过头继续下注。
更有甚者,竟起身走过来,鞠礼请好,攀上了交情。
“归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归无忧面无表情,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那官员继续道:“原来归大人也有此雅好,不如一起来玩两把?老纪,归大人今晚的所有消费,都算我账上。”
归无忧道:“我来查案。”
“啊?!”
那官员顿时呆住了,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一张肥厚油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吭吭哧哧的说。
“是是是...是这样啊。我我我...我来这里喝酒的,酒也喝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双手抓起衣摆匆匆跑下楼,“咚咚咚”的脚步声几要将楼梯震塌。
他走的很快,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走,远远的逃离这可怕的恶魔。
老纪见金主要跑,连忙喊道。
“袁大人,归大人他不是来查你的...哎哟,归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