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庆荡越生气,他越觉得快活。
没有什么比玩弄情绪更令他觉得刺激的。
肖恩岁未死之前,兄弟二人一人千方百计将女子哄骗上床,等女子献出身体,另一人便出现在床边。
只需要一句话:“将你眼睛蒙起来后,其实是我哥哥/弟弟在你身上。”
就能将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看着她由惊讶失神到痛苦嘶叫,最后寻死觅活。
肖恩年双目微暇,露出极享受的表情。
而眼前之人,却是比任何女人更值得玩弄的目标。
仇人、兵器谱高手、销衙司第一司捕、罗家传人...想想都令人兴奋!
肖恩年眼中布满了畸形的欲望,道:“罗庆松?听说他是因为你,才被抓住的,是吗?”
罗庆荡握剑的手在颤抖,只觉得这把神隐剑有千斤重,已无力举起。
兄弟那道魂魄彷佛已永附在剑上,叫他无颜面对。
当初一剑砍下头颅的画面,在他眼前如走马灯闪过。
先是极快,然后极慢,最终定格在死时的那一幕。
头颅滚落在地,神隐剑剑脊用力压着断脖,不让无头身子倒下。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终其一生都不曾低过头,更不曾倒下过。
哪怕是死,也要挺拔着脊梁、昂扬着脖子,骄傲的死去。
这是罗家人的风骨。
永不屈服、永不折颈。
罗庆荡泪流满面,他正在崩溃。
他不敢去回忆,回忆中的每一幅画面都让他心如刀绞。
可是肖恩年的每一句话,都在逼迫着他去回忆。
这个人,很癫!
肖恩年舔了舔嘴唇,脸上洋溢着疯狂的欲望之色:“都说你们兄弟不和。可是关键时候,你亲哥哥为了救你,主动受缚。多么伟大的兄弟情啊?!不、不是,你没有兄弟情,只是你哥哥有。多么伟大的哥哥,和我一样一样的。”
罗庆荡已被这番话折磨得疯了,眼中血丝猩红,神情竟如肖恩年一般的狰狞。
不过肖恩年在笑,罗庆荡则是痛苦。
无穷无尽的痛苦,将他完全吞没,在啃噬着他的骨髓、撕咬着他的血肉、磨灭着他的魂魄。
他已接近癫狂,提起神隐剑朝肖恩年劈去。
肖恩年微微一笑,轻巧地飞身退后,便令罗庆荡砍空。
紧接着,罗庆荡一连挥出七剑,每一剑都倾尽全力、极度凶狠,但都被肖恩年轻松避让过去。
毫无章法的七剑、没有任何衔接的七招,只是凭着一腔怒火下左劈右砍,连个刚练剑的学徒都不如。
幸在内力浑厚,每一剑挥出势大力沉,倒也颇具威力。
只是于行家里手看来,处处都是破绽,化解实在太容易,趁机杀死罗庆荡也实在太容易。
但肖恩年并不想就此杀了他。
玩弄猎物,远比宰杀猎物更有趣,不是吗?
肖恩年双手背后,从容自若的闪转腾挪,神情愈发兴奋、笑容更是肆狂:“罗庆松以性命为你换来两个时辰,可是你呢?你竟然在和归无忧博弈,赌他无法看穿你的计谋,白白浪费宝贵的两个时辰。罗庆荡,你的冷血真是叫我心惊呀!”
罗庆荡拔地而起,神隐剑在夜色中光芒四溢,径直劈向肖恩年的脑袋。
却见肖恩年不慌不忙的拔出腰间短枪,抬臂挡去。
孰料,这一剑竟不可思议的在他眼前划过一道弧光,诡异地切向他的腰腹。
肖恩年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变化。
“噹”
罗庆荡手臂猛震,这猝不及防的一剑,竟砍在肖恩年腰间另一支短枪上。
肖恩年顺势飞出数丈,哼笑道:“罗兄可真不君子。”
罗庆荡咳嗽两声,胸口阵阵沉闷,咽下一口血道:“可惜。”
肖恩年惊魂未定,将两支短枪斜在胸前:“销衙司第一司捕名不虚传,竟不能动摇你意志半分。难怪都说,罗庆荡的人,和他的剑一样冷漠无情。”
神隐剑轻挽了个剑花,横在身前:“肖兄若要杀我,尽管出手,还是不要枉费唇舌了。”
肖恩年惋惜地摇头说道:“罗兄真是高抬我了。能拖住你已是极致,殺你,另有其人。”
罗庆荡道:“谁?”
肖恩年笑道:“当然是最想杀死你的人。”
一道欣长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人眼神阴鸷、表情冰冷。
在看清罗庆荡后,脸上忽地迸射出无法抑制的兴奋与饥渴。
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猪,痴痴的盯着罗庆荡,要将他生吞活剥。
罗庆荡眼睛虚眯:“原来是你。”
赵振侠淡淡道:“我让你失望了?你以为会是归无忧?”
罗庆荡笑道:“归无忧果真没有令我失望,如果他今夜出现在这里,我才会大大的失望。”
赵振侠咬牙道:“原来你竟一直瞧不起我。”
罗庆荡道:“赵振侠,想让我瞧得起你,也得拿出真本事叫我瞧瞧。”
赵振侠呵斥道:“一派胡言,我如何不是真本事?”
罗庆荡道:“你明知我已受伤,却要趁机与我动手。如此小人行径,怎能让人瞧得起呢?”
赵振侠被呛得一时语塞:“你——”
罗庆荡继续道:“哪怕你今日杀了我,你赵振侠还是一条让人瞧不起的哈巴狗。”
说着,便将神隐剑往地上一插:“来吧,殺了我。殺了我你就可以扬名立万,就能告诉整个武林,是销衙司赵振侠手刃魔头罗庆荡。可你自己却清楚,如果我没有受伤,你绝非我的对手。”
赵振侠已是满脸窘红,手中判官笔和夺命匕都在发颤:“我是要杀你的。”
罗庆荡道:“杀人便是杀人,何必在乎怎么杀的呢?你在销衙司这么些年,难道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得?”
赵振侠木然道:“不错,杀人就是杀人,人死了就成。”
罗庆荡继续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出手杀我?谁会知道大名鼎鼎的销衙司督刑官,是靠着卑鄙无耻的下作手段,趁人之危的呢?谁有会知道,赵大人在五六十名弓箭手掠阵下,甚至不敢向我罗庆荡出手呢?赵大人,你敢吗?”
赵振侠连身体都在发颤,他的灵魂都在战栗。
他瞧着罗庆荡,只觉得此人比地狱中的恶魔还要可怕,还要吓人。
这番话,简直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将他一片片的削碎。
“咣当”
判官笔和夺命匕同时坠地地,他竟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一时。
他想起薛飞对他的嘲笑:不过狐假虎威的一条走狗,如果不是神鬼妖魔和司徒殇的庇护,你在江湖上将无半点儿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