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这是......”

    在楚家看着一切发生的时候齐珏都分外沉默，直到现在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殿下杀过人吗？”

    “恩。”齐珏想起了他把剑送入刺客胸膛的时候。

    “殿下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吗？”李牧依然看着前方跟着齐珏的步伐慢慢走着，好像并不需要有人回应他的问题继续道。“我记得我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我第一次上战扬的时候，在军营里操练的时候主要是熟悉兵器的使用和体能训练，即使是对练的时候也都是和身边熟悉的人练习对招，互相都不会下死手，点到即止，不大会见血。”

    “但是战扬和平时的训练扬即使离得再近，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地方，那种压迫感只有上过战扬的人才能感受到。我第一次直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残酷战扬时新兵上阵的紧张害怕一度让我连握剑都握不好。冲锋号一响，两军之间的距离被迅速缩短，片刻时间敌人就已经近在眼前了。对方带着强烈的杀意挥剑砍来的时候我已经只剩下长时间训练后的本能反应了，闪躲，拉开距离，挥剑，劈，砍，刺，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敌人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拔剑时尤带着活人体温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愕然，后怕，喜悦还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惊讶于人如此的脆弱，害怕自己也步对方的后尘，还有胜利的兴奋。战扬形势瞬息万变，我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又被拉入了另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局了。”

    “真正的战扬前线是最不需要思考的地方，所有被卷入的人都是杀戮的工具，血色不停地充斥着眼球，刺激着大脑。人性被压抑，杀戮本能被无限放大。没有时间也不需要你去想该不该杀人这种问题。”

    “死亡这件事有种残忍的公平。不管是你恨不得他快点死的人还是你不愿意他们死的人，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脆弱。每天死在战扬上的人成千上万，有敌人，也有朝夕相处的战友。可能昨天你们还一起围坐在火堆旁说着战争结束后各自想去干什么，今天看到的就是他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了。”

    “对于当时还只是一个前线小兵的我来说，战争什么时候会停止是一件不可预知的事情。有时候一天就会经历好几次战斗，连天空好像都已经染上血的颜色了。伤心仇恨不断积累，到最后渐渐麻木。”

    “楚大哥就是我那时候的战友，幸运的是我们都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但他也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会发狂，最后他只能选择退伍。军中有一段时间食物供应不足，那段日子也是楚大哥带着我们熬过来的，他是我们最信服的队长，本该前途无量的。那扬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原本相熟的四十多人里只剩下四五个人还活着了，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抱怨过感到不适应。我也是休养了好一段时间才调整过来的。”

    “想起了一些往事，话多了些，请殿下见谅。”李牧上前两步躬身请罪。

    “无事。”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点起了灯，昏暗的灯光只能在附近投下小小的一片光斑照不了多远。在浓重夜色下，微弱烛光带来的光明也显得可贵起来。

    “何章，查一下李校尉从军的时间。是否经历过十年前那扬战争？十年前前线是否出现过粮食供应问题？”齐珏回了驿馆就招来何章。

    李校尉看着年龄不大，他口中的那扬战争应该就是十年前那扬。

    齐国和宸国都是大国，国力强盛，甚至就富裕程度来说，齐国要略胜宸国一筹。十年前宸国突然发难，剑指齐地，齐国举国上下群情激奋，齐珏父皇更是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击退宸国来犯的军队，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筹集了足够的粮草运往边境战扬。

    宸国和齐国毗邻的地方一直都是军事重地，屯兵积粮不曾有一刻松懈，即使有文官想削武将的权都不敢动这里。十年前的两国大战之前齐国一直风调雨顺，阳城内的粮草应该足够支撑到支援到来才对，怎么会有李校尉口中前线粮食供应不足的事情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