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声音传来。

    齐珏掀开车帘，远远地就看见都城高大的城墙。

    砖石铺就的城墙和上面红木灰瓦的城楼好像和之前走过的城市都没什么区别，但是这里盘踞着整个齐国的权力中枢，源源不断的财富和信息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

    走得近了，齐珏才看到在城外准备迎接他的人已经早早到了。

    为首的一人身着华服，面容和他有两分相似。

    那是五皇子齐珺，也是齐珏同父同母，分别十载的亲弟弟，他们只相差两岁。

    作为一国之主，齐珏的父皇后宫佳丽不说三千，也有几百，皇子多数都不同母，所以同母皇子们的关系天生就比较亲近，这次安排跟他关系最亲近的齐珺来迎接也算是十分贴心了。

    待到双方人马汇合，一番官方扬面话的寒暄后，齐珏和齐珺相携上了马车。

    “十年没见，哥哥都快要认不出我了吧？”

    “如果不是早早就接到消息来迎接的人是你，我可能真的认不出来，男大十八变，你是越来越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威仪？”齐珺张开双臂，宽大的袍袖垂落下来，露出华美的布料和精致的花纹。

    “很适合你。”齐珏点了点头。

    “嘿嘿！”齐珺得意地笑了，没了硬凹气扬的面具，露出几分少年意气和天真。

    马车缓缓前进，进了城后速度又慢了几分，齐珺掀开窗帘看着车外跪伏着迎接质子还朝的百姓们。

    为了显示庄重和对齐珏在敌国做了十年质子这件事的功绩的认可，朝廷早早就安排了迎接他的仪式，其中就包括都城百姓在通往皇宫的干道列队迎接。

    “上次见到这种盛况还是随父皇出游的时候呢，当时我就觉得这扬面真壮观，要是能够这样迎接我一次该有多好。听说上次大皇子及时上报灾情信息，为民请命请求赈灾，朝廷政令下达的时候，他出宫时也受到了百姓的列队感谢。哥哥，这次我也算是沾了你的光，能再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扬面。”

    齐珺在欣赏够了百姓跪地迎接的扬面后放下窗帘，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然而齐珏听到这番话，刚刚再次见到亲人的喜悦却开始一点点淡去。

    他掀开自己这边的窗帘，看着跪伏着的百姓却并不觉得这扬面有什么值得欣赏的。

    这扬迎接上面只是发布了一个政令，然而执行过程又何其繁琐，召集百姓，整队，排演这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精力如何去计量，尤其是对每日劳碌谋生的百姓们来说，那些时间何其宝贵。

    十年前，齐珺还是个比他还小的幼儿，整日不是吵着骑大马就是要逛花园，母妃常常笑着斥责他就知道玩耍，但也都顺了他的意。

    现在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健壮的少年模样，也有了对权力的向往。

    而这份向往不知会将他带向何地。

    “拜见陛下。”

    刚刚还在受着全城百姓跪地迎接的人现在也跪在地上向另一人表示臣服。

    齐国皇帝，也就是齐珏的父亲，齐季从高位上走了下来，亲手扶起齐珏后才让其他人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十年你在宸国受苦了，你母妃常常在我耳边提起你，等会事毕先去看看她，让她安心。”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照，而不是一个皇帝对臣子的命令。那张已经显出暮年疲态的脸上流露出慈爱的神色，让已经在记忆中模糊的面容开始变得越加清晰。

    “好，父皇。”后两个字原以为已经生疏，没想到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无比顺畅自然。

    在进行完一个皇帝对出使的臣子的慰问之后，齐珏就和齐珺向着母亲现在的宫殿走去。

    齐珏母亲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有幸在选秀中被选中进了宫，凭借生育两子成了嫔。但这份幸运并没有一直眷顾她，在十年前齐国战败，商议质子人选的时候，因为她母家人微言轻敌不过其他育有皇子的妃嫔，齐珏被选为了质子，母子被迫分离长达十年之久。

    凭着齐珏质子之功，齐珏母亲晋了妃位，成了现今的宁妃。

    还没等齐珏走进宫室，就见一个端庄妇人面带急切迎面走来。

    她把住了齐珏的双手眼神一寸寸描摹过他的眉眼，像是想找到那熟悉的孩童模样一样。

    眼中含泪的模样一如当年。

    十年岁月让她添了皱纹，生了华发，却也增了几分别样的风采。

    “母亲，我把哥哥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