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能够支撑他们对当前局势和上位者们的处事评价的依据大多是出自于其他人的言语和态度。

    能够拥有一定见识和时间去评论这些东西的人他们已经可以在某些方面上算是当前情况的受益者了，而大多数人则被生活琐事淹没主动或被动地陷入了沉默。

    一个国家的都城基本就是最繁华的地方，这种繁华的景象掩盖了很多东西。

    作为财富聚集的主要地区，足以让大批百姓流离失所的水灾旱灾很少能波及到都城，而手握权柄财富的人们在灾难到来前就有足够的准备去度过难关，也不会陷入灾民们背井离乡，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难里。

    而作为政治中心，军事力量的重点保护区，一般的战火也没法踏着层层叠叠的尸骨蔓延到都城，除非真被打到灭国，即使是灭国之战，都城也会是最后被波及的地方。

    这些日子以来，齐珏在齐都行到的地方，所见就是一片繁荣。他也问过自己，齐都和宸国的燕都有差别吗？

    他得出的结论和何章的一样，并没有。

    这种繁华是相似的，物质的富足让人们对于生活充满希望，人们也由此开始注意到基本生活需要的物资获取之外的方面，他们意识到自己要学习，要发展，要享受，由此带来的需求进一步促进市扬的繁荣，分化出更多的分工和职业。

    萧麒在齐珏看来并不是一个好的统治者，甚至不是一个好人。

    十年前宸国突然撕毁两国和平条约，不顾两国百姓发动大战，是萧麒不守信用、急功近利、穷兵黩武的结果。

    而在宸国生活的十年里，齐珏在宸国皇宫中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了更多萧麒的问题。

    萧麒为人严苛暴戾，经常性地过度惩处那些犯错或和他意见相左的人，宸国朝堂上下就是他的一言堂，百官战战兢兢。而严苛的政令施行起来也经常性的让百姓怨声载道。

    宸国后宫中的人也上行下效，经常能听到哪个宫里的宫女太监犯了小错就被不留情面地杖毙了。

    这种影响造成了和齐珏接触比较多的宸国皇子们的诸多问题。

    像萧振这样得宠的，被授予权力的则毫不收敛地压迫比他地位低下的人，竭尽所能的汲取最大的利益，而那些不得宠的则活得谨小慎微，甚至在大街上遇上，看见他们的神态行动方式，你都难以想象这会是一国皇子。amne

    而齐国现在情况是齐季从两年前就开始逐渐放权给齐璋了，现如今齐国的很多政事都是齐璋在处理，齐季现在是没有太上皇的名但是有太上皇的实，在一定程度上不再操心国事了。

    在偏远的地方其实百姓们并不知道实际统治者们的情况，信息的闭塞让他们只能注意到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他们的一切生活所需都出自于那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东西好像也并不需要他们考虑太多，对于离他们太远的东西则对他们来说是没有价值的。

    他们的日常里是哪家遭了贼，哪家小子和哪家姑娘好上了，今年雨水怎么样等等等等这样的事情，上头的情况很少人了解也基本不谈论。

    到了齐都附近的时候才开始有人了解点朝廷皇家的事情了，但是被广泛传播的都是离谱的、符合大众喜好的八卦消息，想从这些东西里窥见什么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到回到齐都和齐璋接触之后，齐珏觉得齐璋算是个好人，即使他们不甚亲近，但是齐璋对他表现出了一个兄长的态度。

    而他能从别人那听到的对齐璋的评价赞誉居多，这些评价也让他对齐璋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这件事产生了认可。

    齐珏和齐璋、萧麒接触下来后对他们两人的观感相差很大，他对萧麒的评价是暴君，齐璋姑且暂时是个仁君，但是所见的受他们两人影响理应最大的城市两国都城，在他们截然不同的治理方式下却有着相似的繁荣。

    这有点违背他被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所塑造起来的世界观。

    统治者的个体差异好像并不是造成治理效果差异的决定性因素，那么实际上真的会造成影响的是什么呢？

    在塑造这个世界的是位于权力顶端的、挥斥方遒的统治者们？还是最大多数的、俯仰求存的平民百姓们？

    统治者的存在是必要的吗？阶级的存在是必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