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屠村外，练本事的空地。
“你不该将鬼符术传给他。”阿爷看着不断与小丫头拆招且不落下风的三阳，面色凝重地说道。
毛家婆婆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那少年，宛若蛟龙，柔弱无骨，在阿朵如狂风骤雨般的扑咬间，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谁能想到，仅仅大半月的时间，他居然已经成长到能和小丫头打成平手的地步。
自己倾尽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却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学会了，甚至和姓马的一样，陷入了无本事可教的尴尬境地。
不得已，才决定将家族中的一些独特术法传授给三阳。
鬼符术便是其中之一，以鬼画符，用于人。
为善，可强魂健魄，壮人之精气；
为恶，可撕魂裂魄，断人之阴路。
“陈家阿爷。”毛家婆婆凝视着三阳的双眸，并未移开视线，紧接着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是不希望三阳小子与我们有太多的牵连，但你也清楚我毛家的状况。”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爷，阿爷周身偶尔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死气，令毛家老婆婆眉头微皱，继续说道：“你我都没几年好活了。”
话毕，一股比阿爷身上更为浓郁的死气，从老婆婆身上飘出一丝。
不远处靠在树上不停念叨三阳练本事的阿公，双眼猛地一缩，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就连一旁的阿爷，也突然扭过头，凝视着毛家阿婆。
“如你所见，常年与尸体为伴，我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
相距本就不远，阿爷与毛家婆婆的谈话，三阳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异状，他自是知晓。
停下练本事的动作，几步来到两位老人跟前。
“阿爷，是我自己想学婆婆本事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此乃因果。
更何况，三阳自有计较。
只因随着对毛家各种本事的逐渐掌握，他惊讶地发现，这些本事竟然与他前世在古书中所见到的祝由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对于毛家各种秘术也更加好奇。
所以就算明知毛家婆婆这是在利用自己，以此和自己扯上因果，和阿爷扯上因果，但依然毫不抗拒地跟学，原因无他。
“阿爷，你是没法一辈子护着我的，该来的始终会来，是躲不掉的。”
三阳这一番老成的话语，让三个老人都是一愣。
阿爷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说道：“嗯，长大了。”
“小锅锅长大了，那阿朵怎么办？”小丫头蹦到三阳肩头，突然说道。
毛家婆婆见状，脸上瞬间变得有些古怪，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而阿爷却是难得地摸了一下小丫头的脸蛋儿，说：“那你想长大吗？”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小丫头有些不适应，上一次被阿爷捏脸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连小丫头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歪着脑袋瓜，有些疑惑地盯着阿爷的脸，问道：“长大了，还能骑小锅锅大马吗？”
“当然不行，你见过有大姑娘还骑大马吗？”三阳赶忙回答。
小丫头抓着三阳的头发，昂头想了想，转而开心地说：“那还是不长大了好，不长大就可以一直骑大马.........，嘻嘻。”
小丫头的声音如清铃般悦耳，在空中缭绕不去，纯净清脆，天真无邪。
各怀心思的几人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惭愧之意。
……
小丫头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这一天下来，她着实累坏了。
她终究不是人，一直忍受着自己身上阳火的灼烧，与自己过招，消耗极大。
他望向围坐在石桌旁默默喝茶的三个老人，早已习惯了这种诡异而无奈的气氛。
“婆婆，你可知道祝由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毛家婆婆先是一愣，随后缓缓放下茶杯。
“祝由术，是什么奇术吗？”
“应该是吧，和鬼符术很像，是以咒语和符箓为引子，干预心神的法子。”
“.......”
“........”
三阳和毛家婆婆探讨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把阿爷与阿公当人。
“喂，老不死的，这些都是你教他的？”，嘬着焊烟的阿公惊诧的问道。
“..........”
阿爷默不作声，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内心也是惊诧不已。
这些东西别说教，就连自己也都只是听说而已。
阿爷紧皱着眉头，喝着茶，就连杯中茶水已经喝完也未察觉。
“咳....”
一口烟，迎面被吐了过来，一个不注意被呛到。
阿爷的思绪被打乱，恶狠狠的盯了一眼阿公。
“呼...”
毛家婆婆突然一下子站立起来。
速度太快，衣衫带起的风，差点将空茶杯掀翻。
“不行，我得立马回马家一趟。祝由术，祝由术.......”，一脸激动，口中不断念叨，就要走出石屋。
这一下将三阳吓得不轻，但内心依然兴奋不已。
看来这祝由术和毛家绝对有着某种联系，说不定能让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也说不定。
“我可以一起去吗？”，见毛家婆婆就要走出门外，赶紧试探性的问道。
毛家婆婆身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三阳，又瞟向阿爷。
似在征求阿爷意见。
“可以。”，阿爷冷淡的看向床上的小丫头，接着说：“但要将阿朵带上。”
毛家婆婆闻言，扫了一眼熟睡的小丫头，脸色有些古怪，显然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视线在阿爷三阳和小丫头间来回切换数次，捏着龙头杖的手用力一握。
这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可以。”
小丫头的身份她早就知道，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见。
人身邪祟，不管是谁都会忌惮三分，邪祟化人，这种事情就从来没有过。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对这小丫头的戒备和抵触心也渐渐被消磨去了大半。
凝视着三阳和阿爷，心中不禁对这一老一少生出些许佩服之色。
恐怕也唯有你们这一脉的陈家人，才会将一个邪祟视为‘人’吧。
“......”
虽然存在一定风险，但若祝由术果真与鬼符术有所关联，我毛家必定又将获得一大助力。
将咒语与鬼符术相结合，即便无法完全如这小子所言，鬼符术也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浸淫毛家技艺多年，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变化将会给毛家带来怎样的影响。
更何况，还有老祖宗的谶语，断然不会出错的。
........
目睹三阳小丫头和毛家婆婆消失在夜色中。
阿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喃喃自语道：“祝由术.........毛家.......，但愿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