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逝，沈树又考到了裴清景所在的高中。高中这个阶段明显感觉学习氛围更浓厚了，知识点也成倍增长，考题难度也更大了，假期更少了，但是好像离自由更近了。少年怀揣着各自的理想，以手中的水笔为枪，在关于理想未来的战扬上，打着仗。

    老师念着鸡汤，少年发出不屑的轻哼，这扬仗里只有青春，哪有什么的输赢。外面的树影轻晃，少年的身上有细细碎碎的光。坐在窗边的少年把水笔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好看的眉眼里有落在窗台的麻雀，讲台上的老师讲着好几年都没太弄明白的英语语法。这时候离这栋楼最远的高三在干什么呢?

    高一没有分科，学的科目虽然很多，但是时间上却要比高三轻松许多。高三提前一个月开学，每周还只有一天休息时间，甚至学校“鼓励”住校，早上要起来上两节早自习，晚上还有晚自习。高一的他们节假日照常休息，自愿住校，早上上一节早自习，不用上晚自习。

    开学了小半个月了，他们只见了几面，还大都是在操扬上，高三连吃午饭的地点和时间都和他们不一样。即使周末都在家，可是裴清景依旧有培优班或者是家教要上。邻居家的哥哥从小都没逃过培训班的魔爪，邻居家的哥哥也没掉下过年级大榜，邻居家的哥哥好像不知疲倦般永远耀眼，钻石还会蒙尘，邻居家的哥哥却不会，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沈树发着呆想。

    这一刻，沈树突然就想办理住校了，至少可以下晚自习找裴清景，过完高三裴清景很有可能就去外地上学了。因为裴清景说过他要去云锋大去读金融专业，顶级学校里的王牌专业。他说，他要离开家了。沈树当时莫名有些难过但还是想如果能离开也挺好，邻居家的哥哥需要自由。

    沈树随性洒脱，既然想了就要去行动。少年气势汹汹填好申请表，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妈妈，他爸妈依旧为儿子感到骄傲，儿子要上进，他们当然支持，张罗着帮他收拾行李，送他到学校整理寝室……

    那天晚上，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股兴奋劲儿，背靠着男生宿舍楼下的大树，等着即将下晚自习的裴清景。想看邻居哥哥惊喜的表情呢。但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却是有一个男生和裴清景走在一起，裴清景神色高冷，眉头微蹙，表情里有些不耐，而他旁边的男生有意无意将自己往裴清景身边靠，手背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那个男生眼睛里有一种名为“喜欢”的情绪，沈树看得很清楚。

    沈树愣了愣，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这算惊喜还是惊吓。沈树低头迷茫着，裴清景发现了他，眼睛瞬间亮了亮，跟旁边的男生说了声，先走了，就快步走到沈树身边，拍了拍有些枯萎的树苗。

    沈树抬头看着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沈树初中猛长了一大截，现在已经有一米八了，奈何此时的邻居家的哥哥已经快一米九了，还是没和裴清景一样高，还是要抬头看人。

    “哥。”沈树开口叫人。

    “你怎么在这儿？在等我吗。”裴清景语气里有些高兴。

    “我申请住校了，今天刚搬来。”沈树怕自己的私心太明显，又补充道：“高中我要好好学习，考上海大的数学系。”

    裴清景笑了笑，又问道：“申请到的是几人间，在几楼。”

    “两人间，五楼。低楼层先让高三住了。”

    “嗯，我在A201，住的四人寝，有事可以来找我。”裴清景摸了摸沈树的头，语气里也不自觉加了点宠溺。

    和裴清景一起走过来的男生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同时也瞬间明白了，这个小男孩儿在裴清景心里的地位很高。

    那天晚上沈树回到寝室，一想起裴清景旁边的男生的眼神就有些气不顺。如果换成旁边是女孩子的话，他好像会难过，有人抢走了从小护着他，对他百依百顺的邻家哥哥。好吧，看来自己还是太粘人了。从小学粘到现在，等到裴清景上大学应该就好了，裴清景到时候只有寒暑假回来或者甚至寒暑假要实习，一整年都不回来，那时候他也会慢慢适应没有裴清景的日子，他也会考到自己喜欢的学校去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睡吧，至少明天还能见到裴清景。

    ……

    晚自习下课的校园是很热闹的，昏黄的路灯下，是穿着校服的青年，他们三三两两或闲聊或抱怨亦或是讨论着今天课堂上没有解出来的数学题。

    背光的地方，藏着少年懵懂的心动，拥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胆战心惊又无所畏惧。下了晚自习，沈树和裴清景会在操扬上夜跑或者散散步，让晚风吹走一天的疲惫。沈树的寝室两个床位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住，有时夜跑晚了或者沈树聊嗨了，裴清景的寝室都熄灯了，他们就都住五楼，另一个床上铺上毯子，再拿一床备用的被子，就能睡了。只是高三要比他们早起一个小时。沈树来了之后，裴清景就感觉每天很有盼头，考学的压力，频繁的考试，新出的排名，都能在再见到沈树时暂时放下，听沈树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看明媚的少年眼里倒影出月亮的影子，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因为沈树，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起来甚至是可爱起来。

    ……

    有一晚，沈树又又又又又看到了裴清景身旁的那个男生，在操扬夜跑完，拉伸完，散步时，沈树没忍住问道：“哥，我感觉今晚和你走在一起的男生喜欢你，对不对？”

    沈树还记得当时裴清景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微微蹙了蹙眉：“嗯。”那时的裴清景没想到沈树能看出来，因为在他面前的沈树一直都很直男，但是却能看出同性对自己的感情，他自己喜欢沈树，喜欢同性，但他从来都不想让沈树走这条路，沈树性格开朗，有美满的家庭，有很多爱，这么美好的人，他不想让他承受一些不好的目光，或者承受一些不好的名声，尽管这种爱并没有错。他不怕外界的目光，却害怕沈树受到伤害。从他意识到他喜欢沈树的那天起，他就在为自己的感情产生深深的负罪感，并且竭力扮演好一位大哥哥的形象，像从小到大一直以来一样，陪他玩，为他兜底。

    “哥，你不喜欢男生吧。”问出这个问题后，沈树不自觉有些紧张。

    “不喜欢。”裴清景撒谎道。

    那一刻，沈树有些隐秘的失落，但还是有点高兴，这就说明了，他的邻居哥哥和那个男生不可能。他哥五好学生可不会早恋的。